兒子要和我談談

王玉曉

凌晨一點左右，在書房里聽音樂的兒子忽然走進來，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懇切地對我說：“很久都沒跟你聊天了，我們聊聊吧。”

兒子拉了一把小椅子，坐到我前方，拉起我的手，眼里泛著淚光，說：“媽，我敢保證你不知道。如果我的人生像一顆洋蔥，從外頭一層一層地剝，剝掉的可能先是娛樂、朋友、工作、女友……剝呀剝，最重要、最核心的留下來，就是你們。”說完，他將頭埋在我膝蓋上，等他抬起頭時，雙頰上竟然滿是淚水。

說實話，我真是被兒子嚇了一跳。兒子一向嬉皮笑臉，跟我沒大沒小的，眼前的言行舉止實在太反常了。

這到底是為什么呢？我們夫妻二人日思夜想，不得要領，開始戰戰兢兢地仔細觀察兒子的一舉一動，唯恐出了什么差錯。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好像也沒什么具體的變化，我們警戒的心情逐漸松懈下來。直到一個半月后的晚上，我們陡然想起兒子竟外宿多日，未曾回家，一琢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為搬出去自立門戶鋪路，怕我一時承受不住，所以先給我打預防針了。

我坐下來，慢慢回想懇談過后的這一個半月。經過那夜大震蕩式的溝通，他小心翼翼，以不著痕跡的方式逐漸增加不回家住宿的頻率，還將衣服化整為零，一件一件運走，然后就在一不留神間，自立門戶已然成為事實。一向大而化之的兒子在這件事上的細心與體貼讓我思之不由得眼紅心熱。

“家里有剩菜嗎？我可以回家吃晚飯嗎？”兒子有時會在下班的途中打電話問我。

“當然有啦，趕快回來。”放下電話，我們夫妻不約而同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急忙沖向一點剩菜也沒有的廚房，將鍋碗瓢盆一起動員起來。

（摘自《女士》 2017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