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蘆葦蕩

肖愛瓊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每當我吟誦著詩經中的《蒹葭》，總會想起我那魂牽夢繞的故鄉，以及故鄉的那片蘆葦蕩。

我的故鄉在湘潭縣的漣水河畔，河的對岸是一望無際的蘆葦地。這方水土非常肥沃，蘆葦隨心所欲地瘋長。“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每當春回大地、萬物復蘇時，地面上就唰唰地冒出尖尖的、嫩嫩的蘆芽。遠遠地望去，就像鋪上一層綠綠的絨毯。春雨催著它節節拔高，幾日不見便會一溜煙地竄得老高。

到了端午節，蘆葦已長得比人還高，如翠綠筱竹一般，織成了綿綿的青紗帳。蘆葉寬厚，郁郁蔥蔥，包粽子特別香，附近村子里的人挎著大籃、小籃來采摘蘆葉，總是乘興而來，滿載而歸。傍晚，村莊上空炊煙裊裊，整個村莊彌漫著蘆葦清香的粽香——那便是故鄉獨有的味道。遠離家鄉的游子，端午佳節回歸故里，總要飽餐一頓家鄉的粽子，以慰思鄉之苦。

這片蘆葦叢是鳥兒活躍的天堂。茂密的蘆葦中棲息著成群的水鳥，除了白鷺、野鴨、斑鳩，還有叫不出名字的鳥兒，此外也有野兔和黃鼠狼的蹤影。飛鳥在蘆葦上空盤旋、翻飛、嬉戲、鳴叫，像是從天外飛來的精靈。鳥啼聲悠揚婉轉，四散蕩漾。此情此景，總免不了讓人心曠神怡、童心大發。

小時候的我們，會對著鳥兒歡叫、唱著、跳著、追趕著，想怎么瘋就怎么瘋。每天放學回家，我們一群瘋丫頭，像男孩子一樣野，一頭鉆進蘆葦里，捉迷藏、掏鳥蛋。有時候，看著密密的蘆葦花舞動著婀娜的身姿，倩影婆娑，我總忍不住掰下一枝盛開的蘆葦花翩翩起舞。我不斷旋轉、舞動，蘆葦花在我的頭頂紛紛揚揚，我似乎成了那撒花的仙女。我們還喜歡對著蘆葦花吹氣，看它們在新翻的泥土上跳躍，銀鈴般的笑聲在蘆葦叢中此起彼伏。玩累了，我們便靜靜地躺在蘆葦地里，摘一支蘆葦花偎在臉上，柔柔的、癢癢的，好不愜意！

到了深秋，秋風起兮，蘆葦花漫天飛揚，如雪花紛飛，悄無聲息地散落在地上，像鋪著一層厚厚的銀霜。候鳥們騰空飛起，在蘆葦蕩上空久久回旋，哀鳴聲中，帶著對故土的眷戀，依依不舍地飛向遠方。

冬天，地上那層枯黃的蘆葦葉子，經受了風吹霜打、雨雪冰凍，化作了泥土，為地下的蘆筍提供養料，來年的春天又會有一茬新生的蘆葦破土而出。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家鄉的蘆葦蕩啊，是我魂牽夢繞的“他”。

（作者系湖南省湘潭市岳塘區紅霞學校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