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后

黃韞彥

放學鈴聲終究還是響了，如一串驚雷劃裂我的耳膜。我仔細將試卷折成方塊，顫抖著把那個觸目驚心的殷紅數字層層包裹起來，藏匿在書包晦暗的狹縫里，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可心還是怦怦地跳個不停。

黑夜，燈光昏黃朦朧，人頭攢動中，我很快瞅見那個翹首盼望的熟悉身影。

“出來啦！”爸爸接過書包轉身便走，我盡量用輕松的語調應了一聲，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凝望著那個被夜色氤氳了輪廓的背影，我的心頭油然升騰起一絲僥幸：如果我不說，爸媽應該就不知道今天的數學競賽吧？要不這次就別告訴他們了，下次我一定考好。

“今天進行數學競賽了，作業都沒時間寫呢！”一串浸滿了撒嬌味的甜膩嗓音從身邊走過的同學口中傳來，我的心瞬間跌進了冰窖，腦海里獨留兩個慘白的字眼：完了！

我僵硬地邁著步，準備迎接一場結果慘烈的審問。不知煎熬了多久，預期中的質問沒有響起。我的心頭重燃起一絲希冀，我悄悄用余光去瞥爸爸。他似乎沒有察覺，在寒風中兀自前進，任憑兩鬢黑白錯雜的發絲被風撩起，顯得比平時更加疲憊、蒼老。我繃緊的心弦這才稍稍松弛下來，心底又涌上幾分愧疚，這樣的隱瞞絕不會有第二次。

我渾渾噩噩地進了家門，媽媽已經擺好滿桌香噴噴的菜肴，她笑著拉我在桌旁坐下：“回來啦，最近學習蠻辛苦的，媽媽特意熬了雞湯，趁熱喝哦。”

那軟綿綿的話快把我湮沒在“溫泉”里。我端起碗，湯的熱氣蔓延上眼鏡的鏡片，掩蔽了我盈滿眼眶的熱淚。回憶起那張滿目瘡痍的試卷，我愧怍不已。我心想：如果他們知道了成績，這鮮香的雞湯還會屬于我嗎？我怎能讓他們失望！我暗自下定決心，今后一定要刻苦學習，我不要令他們失望。

就這樣順順利利地到了第二天。我總算松了一口氣，向同桌吐槽：“昨天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沒被問成績，不然我就慘了。”同桌一聽，驚詫地問：“你不知道嗎？昨天班主任已經把成績統一發給家長了啊。”

我驚呆了，仿佛有口大鐘在狠狠地撞擊著胸口，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作者系浙江省浦江縣浦江中學學生，指導老師：張繼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