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裂痕繼續愛

徐俊霞

婚姻亮紅燈

自從知道洋洋懷孕的消息，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洋洋在家里，我在公司，我們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她也不再對我三令五申。

周五傍晚，洋洋給我打電話，她說：“我想好了，明天你陪我去醫院把孩子打掉吧！”我握著話筒，無言以對。孩子是洋洋的，孩子的去留她有權做主，我能說什么呢？我和洋洋結婚三年都沒有一兒半女，她和別的男人滾了一次床單就有了。

我陪洋洋到醫院做了流產手術，我們商量好等她身體康復后，就去辦離婚手續。那段時間，我做了一個丈夫應該做的，下廚燒菜，洗衣拖地。洋洋過意不去，堅持要下床做家務，我按住她，我知道坐小月子對女人很重要，馬虎不得。

隨著洋洋的身體一點點康復，我們每次談起離婚的話題，她都哭得淚眼婆娑，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好幾次，回首往事，我和洋洋都抱頭痛哭。離婚的事就這樣被擱淺了下來！

洋洋明顯對我管得松了，我下班回家晚甚至不回家，她不再一哭二鬧三上吊。不管我回家多晚，她都給我留著晚餐；不管我回家多晚，她都在客廳等我，給我放洗澡水。洋洋是心有愧疚，覺得對不起我，才對我百般容忍。她的退讓讓我心里很不舒服，我情愿她還是那個我晚歸時蠻不講理的洋洋，給我列“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洋洋。

以往，我工作壓力大，回到家里想放松一下，剛往沙發上一靠，洋洋就跑過來提醒我：“坐有坐相，站有站相，這些小事，你平時不注意，到關鍵時刻就露餡了?！彼贫巳舾蓷l家規，張貼在家里各個角落：到家就換睡衣，看完報紙放到報架上，抽煙到廚房去，玩游戲有時間限制……我都30多歲的人了，她動輒像教訓孩子一樣訓斥我，嘮叨程度不次于我那年過花甲的老媽，東家長西家短，老拿我的不足比人家的長處。

我公司里女同事多，洋洋不放心，有事沒事就到公司里轉悠一圈，美其名曰給我送這送那，關心我的身體健康，其實是變相查崗，在公司布置她的眼線。連我下班在外面應酬，她也擔心我亂交朋友，去一些娛樂場所沾染上不良習氣。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我們夫妻之間的交流變得寡淡乏味。工作上的煩惱，生意上的不順……我寧愿說與外人聽，也不愿意和洋洋提及只言片語。洋洋習慣在家里搞“一言堂”，成天把我往不堪處想，我成天提心吊膽地看她臉色的陰晴變化，唯恐一不小心踩著老虎尾巴。哪個男人受得了這種高壓政策？身陷圍城的我仿佛是一個被判了無期徒刑的囚犯。

家里有個無事生非的老婆，我愈發覺得自己在外面的打拼沒有意義。這還是那個與我情投意合的女人嗎？

婚前婚后大不同

我和洋洋是從小學到高中的同學，可謂青梅竹馬。高中畢業后，我到一家汽貿公司跑業務，她到一家商場做導購員，我們確定了戀愛關系。那會兒，我們在一起特別舒服特別自在，在我面前，洋洋說不出的小鳥依人，善解人意，幾乎對我言聽計從。

我30歲那年，父母催著我和洋洋結婚。每次約會，洋洋都話里帶話：“小麗結婚了，小蘭和老公去韓國度蜜月了，你說，我穿什么婚紗好看？咱們結婚時去哪兒度蜜月？”她的暗示我豈能聽不懂！

婚后，考慮到男人養家糊口責任重大，我從原來的公司辭職，到自家公司擔任總經理，洋洋在單位也已經升到部門經理。外人眼里，我和洋洋的婚姻美滿幸福。實質上，結婚于我來說不過是找了一個“小媽”管著自己。洋洋的控制欲很強，我回家晚，她鬧；我有應酬，她鬧；我玩游戲，她鬧……她的工作兩班倒，一天站8個小時，按說很辛苦，她卻有著無窮無盡的精力來看管我，約束我。

男人這種動物，女人管得越嚴就越不服帖。周五晚上，我和一群哥們兒打牌打了一宿，周六早晨，我不想回家看洋洋那張冷臉，于是，我約了幾個驢友自駕車去了南部山區，連吃帶玩，一待就是兩天。洋洋回家看不到人，野蠻勁上來了，電話一通狂轟濫炸，言辭頗為激烈，氣得我關掉手機，懶得理她。

周一上班，我打開手機，未接電話和未回短信一大堆。原來洋洋找不到我，就打電話給我的爸媽和妹妹，給我的朋友和同事，這下天下大亂，一干親戚朋友就差報警了。得知我安然無恙，老媽劈頭蓋臉把我一頓臭罵。

洋洋控制我的零花錢，只給我每天吃早點的錢，她說我中午在公司吃食堂，晚上回家吃飯，沒有用錢的地方。這怎么可能？我有應酬怎么辦？有突發事件怎么辦？害得我絞盡腦汁地藏私房錢。洋洋總是說男人有錢就亂來，我嗤之以鼻。

我晚上經常有應酬，不是宴請客戶，就是客戶請我，我和洋洋解釋過多少次，都是正常的工作交往。洋洋卻給我限制回家時間，晚上不得超過10點，超過10點，就別回家了。我成天開足馬力和她斗智斗勇，既傷腦筋又傷感情。慢慢地，我學乖了，她下夜班之前，我一定在家里等她，免得她發動“世界大戰”。

有了裂痕繼續愛

我天生興趣廣泛，愛好眾多，身陷外面的大千世界樂不思蜀，唯獨不愿囚禁于兩人世界做井底之蛙。

洋洋心里不平衡，我不在家時，她就上網找人聊天，聊來聊去，就和一個男網友打得火熱。只要我對她有一點冷落，洋洋就找男網友傾訴，兩個人天天聊，夜夜聊，就聊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男網友約她出去見面聊，這傻妞深更半夜就出門了。

洋洋和男網友先是在酒吧喝酒，喝到最后就到附近的賓館開了房。出軌后的洋洋悔青了腸子，她和男網友約定此后再不相見。誰想一個月后，洋洋發現自己懷孕了，她這才慌了神。男網友早消失得無影無蹤，電話停機，QQ和微信早把她拉入了黑名單。

當洋洋對我和盤托出這一切的時候，我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看著她，這是我的妻子嗎？她有任何毛病，我都能容忍，唯獨不忠我無法容忍。我奪門而出，身后傳來洋洋壓抑的哭聲。

那個夜晚，我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馬路上游逛，腦子里滿是洋洋和那男人茍且偷歡的畫面。

我是貪玩不顧家，卻從沒有背叛過我們的婚姻，沒有對外面的花花草草動過心，洋洋的出軌讓我連跳黃河的心都有。

洋洋小產后，我們分居了一段時間。經歷了這接二連三的變故，我漸漸冷靜了下來。細想想，一個巴掌拍不響，圍城里的日子過得雞飛狗跳，不是一個人的責任，如果說洋洋孩子氣重，我也不夠成熟，對洋洋關心不夠?；橐鼍褪切母是樵阜艞壱徊糠肿杂?，洋洋已經在努力適應為人妻的角色，我卻還在婚姻之外的角色游離。

我沒有再提離婚的事，我把生活的重心從工作往家庭轉移，其實地球離了誰都轉，沒有那么多非去不可的應酬。我在家的時間多了，看得出洋洋很高興，她的抱怨少了，也極少給我臉色。家里只有一臺電腦，我玩游戲的時候，不管我玩多久，她都不再和我爭搶電腦；我們鬧別扭的時候，不管我和她吵得多兇，她都會多做一份飯菜。每每這時，我總覺得她像個姐姐，像個母親，而我像一個不懂事、鬧脾氣的小孩。

洋洋敏感多疑，為了避免她胡思亂想，我和朋友打牌，和客戶吃飯都會告訴她，人在哪里，和誰在一起。我不對她藏著掖著，她對我也逐漸放權。

我們逐漸培養了一些夫妻間的共同樂趣，我喜歡看電影，逢新片上映，我就游說她一起去看，鼓勵她和我一起寫影評，賺點稿費，哪怕是兩張電影票，都讓我們開心不已。家庭聚會和朋友間的來往，我都帶上她一起參加，盡量不讓她落單。我以前總覺得女人心海底針，婚后的洋洋越來越令我捉摸不透，其實是自己沒有用心，洋洋就是那種特別容易滿足，給點陽光就燦爛的小女人。我對她一分好，她會回報我十分好，心里眼里滿滿的都是我。

兩年后，我和洋洋的愛情結晶——七斤重的兒子出生了。我們終于找到了適合我們夫妻的相處模式，我們依然有矛盾，有爭吵，但彼此間學會了自省，學會了諒解。

《戀愛先生》里有句臺詞說得好：男人和女人，就像上牙和下牙，兩個人是需要磨合的，最后越磨越合，越磨越合，一開始未必那么契合，但是到最后是越來越契合。

婚姻很長，幸福很近。只要我們相惜相知，幸福距離我們并不遠。漫長的婚姻歷程，誰都不是完人？誰都有溜號的時候？原諒對方也是原諒自己，給對方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