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美群
張同學不是個“省油的燈”!從開學第一天起我就發現了。
果不其然,以后的一個月,他幾乎沒有哪周不遲到,幾乎沒有哪天不瞌睡,幾乎沒有哪節課不亂動發出聲響。老師同學都怕了他。不管怎么罵怎么勸,他都“涎”著那張長滿痘的臉說,“老師,不好意思,實在沒辦法,我從小就有多動癥”。我無話可說,也只好作罷。直到那個周一的德育課,大家都在開心地玩著自己準備的游戲,唯獨他坐在位置上發呆。我覺得奇怪:照理,這該是他瘋了的時候,今天是怎么了?把他叫出來談話,他還是“呵呵,沒事,中午沒睡好”了之。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我不相信,便反問。
“也沒什么,就家里有點小事。”他小聲地說,眼神有些猶疑。
“到底怎么了?你相信我就可以跟我說。”我這是逼問的節奏,他不可以不相信我的!
突然,他沒有再回答,只是流起了眼淚。我更覺得不對勁,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下他失聲痛哭了起來。我驚呆了!一個十四歲的男孩子,一個從來都是嘻嘻哈哈的大男孩痛哭了!原來,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那天他從一個月前外出打工了的母親那里得知:他的母親在一周前跟他的父親離婚了(說是父親,其實是養父———是他的母親在四川大山家鄉被買婚,又遭棄后再嫁的一個男人)。被生父遺棄時,他才八個月;被母親帶到養父家中時,他才三歲。而今當母親問他說自己是否可以再嫁時,他十四歲。他告訴我,當時他想跟母親說:“如果還有那么一個人愿意收留我,我還有什么話可說呢?”聽罷,我只覺得一陣心痛。
他說,讀書這么多年來,一直就有人不懷好意地笑問:“你的爸爸呢?”進高中,面對新環境,他想改變,讓自己變得開朗,讓同學們覺得他什么事都看得開,所以就想出風頭,讓人注意他,所以才會有斑斑劣跡。
當時,我已淚流滿面:這樣的人生際遇,若發生在我身上,我承受得了嗎?他才十四歲啊!我有什么權利嫌棄他、厭惡他?我只有真心地佩服,而不是同情;我只有真切地關心,而不是生硬地要求與約束。
自此,我刻意留心。我會安排得力的同學關注他,從出勤到校到上課狀態,從穿衣吃飯到一笑一顰;同時,在我的語文課堂上,凡是有關家庭與社會溫暖之類的開放性話題,我都刻意讓他發表自己的見解,并對他作出及時肯定與指導;另外,學校舉辦“紅五月”合唱比賽,他想當指揮,經全班同學民主評議并最終同意后,我請來專業的音樂老師給他指導,并給他加油鼓勁,最終他獲得“最佳指揮”的榮譽稱號;經常,我會在他喜歡的乒乓球臺附近出現,跟他過招的同時,和他聊聊學習與生活。日子長了,他就習慣了跟我毫無生疏感地相處,不管大事小事都會跟我“嘮”上幾句。有了這種關注,他多了一份溫暖,在課堂上多了很多認真的眼神,在課后也少了很多無聊的惡作劇,晚自習下課還能看見他跑去二樓問科任老師題目的身影。
只要走進“潛能生”,他們定能被喚醒、定能被轉變。
(作者單位:華容縣職業中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