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比利時當農莊主不那么簡單

本報駐比利時特約記者 劉軍

近年來，中國與比利時在農業領域的合作不斷加強，國內多家機構調研比利時農莊和鄉村發展。比利時農業高度發達，農莊運營在歐洲具有典型意義。《環球時報》記者近日深入到比利時農村調研，和印象中的田園生活不同，在比利時當農民不容易，不僅需要辛勤勞作，還需要發展多種經營，維持農莊的生存發展。如果中資想進入比利時投資農莊，需要克服多種困難。

比利時農民不好當

從布魯塞爾驅車南下一個多小時，就來到了比利時瓦隆區埃諾省班什地區的貝爾吉勒村。這里是比利時重要的農牧業產區，種植業以玉米、麥子、甜菜、土豆等為主，畜牧業有比利時著名的藍白花牛、奶牛和馬。貝爾吉勒村里只有幾百名居民，一條小河穿村而過，幾條街道，一座小學校，給人整潔、祥和之感。

經過歐洲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城鎮化”進程，從市容市貌和基礎設施上看，比利時的農村和城市幾乎沒有什么差別，唯一的差別是農村地區就業機會少，而且越來越多的農村青年不愿意留在農村務農，農業發展面臨“后繼無人”的局面。

今年55歲的菲利普·格拉爾先生是當地有名的獸醫，他不僅要給村里居民的貓狗看病，還要將更多的時間放在為農莊的牲畜治病、配種，乃至為牛接生。當地農莊主告訴記者，菲利普的作用非常大，一個防疫建議或一次成功治療就能讓農戶減少數百甚至上千歐元的經濟損失。但菲利普的孩子們不愿意留在鄉下“受苦”。“這里沒有文化生活，也缺少工作崗位，與所學的知識不接軌。”菲利普坦誠，他年輕的時候，村里有7家咖啡館，還有雜貨店、面包點心店、肉鋪，現在卻只剩下兩家咖啡館，沒有電影院和劇院。

隨著全球農牧業向大規模經營發展，在比利時，擁有百公頃以下土地的小農莊越來越少，他們的土地被大農莊或財團購買。呂克·菲維今年57歲，至今單身。呂克有30公頃土地，其中6公頃種植飼料玉米，24公頃的草場飼養比利時藍白花牛、奶牛和馬，在比利時屬于“小農莊”。呂克告訴《環球時報》記者，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做農民的妻子就要跟丈夫一起從事體力勞動，很少有女孩子愿意嫁到農莊。所以在如今五六十歲年齡段的比利時農莊主中，出現了一種奇特的“單身”現象，從一個側面反映出當時比利時農村生活的艱辛。

小農莊生存不易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呂克的村子還有十幾座農莊，有的飼養牲畜，有的種糧食和果蔬，一派田園風光。隨著“回歸田園”風潮的興起，城鎮居民涌到鄉村生活，小農莊的競爭力不足，不得不將自己土地出售給大農莊或財團。與從事農牧業生產相比，賣地收入高、收效快，但一旦賣掉土地，就意味著世世代代繼承下來的農莊從此易手，所以很多農民都在咬牙堅持經營。

阿爾貝和克勞迪娜是一對年逾花甲的“小農莊主”，只有幾公頃草場和10多頭奶牛。女兒在附近學校當教師，兒子在鐵路部門工作，生活還過得去。克勞迪娜說，大農莊采取多種經營，產量大、盈利多，小農莊根本無法參與競爭，而政府對農莊采用同樣的稅收政策，導致富的越來越富，窮的越來越窮。問他們為什么還要保留“農莊主”的身份？阿爾貝說，農莊雖小，但是從祖上傳下來的，土地的概念已經融化在血液中難以割舍。眼下，夫婦倆已按照法律規定，將農莊的一部分土地作為建筑用地出售，“在生前就把錢分給兩個孩子，免得他們以后繳納大筆的遺產稅”。

為了維持農莊，比利時許多農莊主不得不采取多種經營方式貼補家庭，開自賣店就是最好的例子。在貝爾唐和賽佛麗娜的農莊，記者參觀了他們的農莊小店，土雞蛋、自家釀制的酸奶、奶酪、黃油、果醬和各類鮮榨果汁，應有盡有。一枚土雞蛋0.3歐元，一盒酸奶0.6歐元，與超市價格不相上下。不僅村民來購買，附近城鎮居民也慕名而來。賽佛麗娜說，小店的收入基本夠貼補家庭日常開銷，這也是一家人堅守故土的原因之一。

可探索經營副業

比利時農業是否歡迎中國投資？據記者了解，埃諾省地處偏遠地區，遠離大城市，人們的思想也比較保守，對外國的投資有抵觸情緒。當地發生一點風吹草動，很快就在全村，乃至地區傳遍。

但《環球時報》記者就此問題向當地農業部門負責人咨詢，得到的信息是“比利時各行各業都歡迎外國投資”。就農業而言，比利時有聯邦、大區、省等多層次的農業政策，比如荷蘭語區（弗拉芒區）、法語區（瓦隆區）、布魯塞爾區（荷、法雙語區）和德語區（林堡省）的農業政策不盡相同，但基本上是“開放式”的農業政策：農莊主有自主買賣土地的權利，也有選擇種植和飼養牲畜的權利。鑒于比利時國土面積狹小，只有3萬多平方公里，農業可耕地也有限，因此外國人對比利時農莊的投資比較少，類似中國投資者在法國購買葡萄酒莊或租種土地的現象，在比利時十分罕見。基本上是當地大農莊收購小農莊，連片經營開發，既經濟實惠，具有連貫性，又減少了歐盟農業部門對外來投資的限制。

不過，中國投資者倒是可以考慮投資一些從事“副業”的農莊。埃諾的“鐘樓農莊”是一座中世紀留下來，經過改造而成的民宿中心，城堡式的住房、石塊壘砌的傳統餐廳、中世紀的馬廄、法式花園，令人產生尋古訪幽之感。據說民宿遇到資金“瓶頸”，住房很久沒有完工，目前僅靠餐廳提供婚禮、生日和其他慶祝活動掙錢。民宿的女主人和記者談到，資金短缺是個大問題，經營起來身心疲憊，但是否出售城堡還在猶豫，因為“那是父輩留下來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