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物志》中晚明文人審美的形成

摘要：晚明時期政治時局昏庸黑暗，但在經濟上卻取得了巨大的發展進步，經濟物質快速增長之下致使晚明時期四處彌漫著奢靡之風，而晚明時期的文人士大夫群體已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處世觀，在奢靡之風盛行的社會環境中追求一種清麗高雅、自然古樸的審美追求。《長物志》中流露出的晚明文人審美的形成與政治環境、市場環境、藝術環境有著深刻聯系。

關鍵詞：《長物志》；晚明；文人；審美思想

一、社會環境與地域環境下成就的晚明文人

1、政局腐朽與商業蓬勃的社會環境

晚明時期政局動蕩、政權腐敗，但在明后期重農抑商政策有所放寬，使得商業得到了發展，政權的腐朽加之經濟的發展，使得整個晚明社會呈現出奢靡腐敗、窮奢極欲的社會狀態。

明代中期以后，政府對于商業的壓制逐漸放緩，為這一時期的商業發展創造了有利的政治方面的條件。隆慶年間，政府解除海禁，重新放開海上的進出口貿易活動，這一政策的放開使明代的對外商業貿易額度迅速增加。

經濟繁榮下的社會商品化。晚明時期商業繁榮也使商品化的程度不斷發展，這一時期商品化的表現不僅表現在了大眾日常所需要的生活所需物品，更是擴展到了文玩詩畫領域。文震亨在《長物志》的《書畫》卷中對書畫的鑒賞品評、優劣、價格、材質等多方面做出了總結，并說“若使真贗并陳，新舊錯出，如入賈胡肆中，有何趣味?！痹谖娜穗A層眼中，書畫的真偽優劣是格外重要的，這不僅僅意味著一副書畫作品的優劣與品級，更代表著著對書畫作者本人的一種總重和收藏者個人品位的水準。

伴隨文玩書畫市場所需群體的不斷擴大，仿品贗品殘次品的數量不斷增加。與此以來，文人階級成為了真正懂得書畫真偽優劣鑒別的人群，面對這些文人群體既不跟風盲從，也不逢迎作假。

晚明時期在政策推動之下商貿經濟迅速發展帶來了物質追求的不斷提高，在這一社會環境下，對于物質化的過分追求表現愈發旺盛，物質修飾風格的逐漸奢靡是經濟發展下的表現，但對于晚明文人階層來說他們有自己所堅持的審美準則，經濟物質的發展也同樣為他們提供了更好追求物質生活的條件，但經濟所為他們提供的是物質化的基礎而未將其同化為追求奢靡華麗風格的普通大眾。

2、江浙獨特地域環境孕育了典型晚明文人

江浙一帶風景秀麗，自古以來都是激發文人墨客創造力的自然勝境。江浙一帶氣候溫和，雨水豐沛，宛如滋養在涓涓細流中的溫潤暖玉，在如此自然環境下的江浙文人自從心靈深處遍接受著江浙旖旎風光的滋養，從審美到才情都多了江浙地區的浪漫細膩。

江浙一帶水豐土沃、物產豐富，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使當地的物種更加豐富，珍奇花木、珍禽異獸為生活增加了新的情趣，這些在其他地區難以看到的珍奇之物成為了江浙文人進行創作的素材來源。《長物志》中《花木》、《水石》、《禽魚》卷就提及了很多南方特有的奇石、草木、蟲魚，如《水石》卷中記到“石以靈璧石為上，英石次之”，更有其他所提及的堯峰石、昆山石等，這些南方特有的奇石都已經成為江浙文人心中的創作素材

晚明時期的文人群體以江浙一帶文人最具代表性，他們在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中獲取靈感，又有代代相傳的人文素養，他們必然成為了引領當下的審美標準。

二、明代文人思想的漸變

自明代初期以來，程朱理學“存天理，滅人欲”是明代主流方向，其主導地位也成為了朝廷維持集權統治的思想工具。明中期以后，王陽明、陸九淵為代表的陸王心學逐漸傳播開來，其宣揚自然人性的重要性，呼吁個人意識的覺醒，倡導重視個人意識的同時，重視自身生活的關注。

陸王心學在對晚明文人群體的影響上也有顯著的體現，日常生活方式都已經成為了文人展現自我的重要領域，他們不再受制于死板嚴苛的集權統治思想，而是從自身意識出發，將關注點集中在自身，并通過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面來表現個人思想。

《長物志》中記錄了衣、食、住、行、用、玩等多方面，這足以看出，晚明時期的文人已經將自我意識追求的表達表現在了日常所用的方方面面。在《器具》卷中的《袖爐》篇寫到：“以倭制鏤空罩蓋漆鼓為上。新制輕重方圓二式，俱俗制也?！痹谕砻魑娜搜壑?，日場所用之物都井蓋構思精巧，包含趣味性，而不是跟隨大眾審美趨勢來“將就”，在他們心中沒有固定的樣式與板式，所有有趣之物、有自我意識之物都是他們愿去追求之物。

三、文人家族的熏陶

文震亨曾祖父乃為明代大書畫家文徵明，祖父文彭為國子監博士，亦擅長書畫篆刻。特別是在文徵明時期，文氏一族的書畫水平達到了巔峰，與沈周、唐寅、仇英并稱為“明四家”，文徵明所傳承的吳門畫派，意在表現文人情趣、追求意境與神似，畫作中流露出清雅俊逸的氣息。

至文震亨時做《長物志》，這一時期文氏一族的審美已經不僅僅是局限于書畫，文氏一族世世代代研習詩書畫印，已經形成了潛移默化的文人審美體系，從某些方面來說，《長物志》是文震亨對文氏家族世代文人日常生活中文人審美表現的總結歸納，這將文氏家族的文人審美又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明代中期以后，商品化經濟的不斷發展，商人群體地位不斷提高，市場生活中的每一器物都不斷在商品化趨勢下向浮夸奢靡的方向發展，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中，文震亨能夠堅持文人氣節，仍然保留清麗高雅的審美眼光，這與其身后龐大的文氏家族有著密切聯系。文徵明在《玉磬山房》里寫“橫窗偃曲帶修垣，一室都來斗樣寬。誰言曲肱能自樂，我知容膝亦為安?！笨梢娚罘绞街畼闼鼐駹顟B之怡然。

四、結語

晚明政權黑暗腐朽，商品化的快速發展致使奢靡之風盛行，而晚明文人仍然能夠堅守自我不為浮華同化。所謂“長物”，可以解釋為身外之物，也就是日常生活中所用之物，晚明文人雅士對這些身外之物賦之思想意識其實是一種對于生活的情感寄托。文震亨出生在文氏一族，自幼便受到文人氣息的熏陶，文中對與雅俗之分雖帶有個人色彩的偏激觀點，但文中的每一“長物”都像是一面鏡子，折射出當下環境中文人精神與氣節。

參考文獻：

[1]、[明]文震亨著，李瑞豪編著：《長物志》，中華書局，2012

[2]、[明]文震亨著，海軍、田君注釋：《長物志圖說》，山東畫報出版社年版，2004

[3]、王世襄，談古論藝（《錦灰堆》選本），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0

[4]、田自秉，中國工藝美術史，上海東方出版中心，2009

作者簡介：

王玉琦，山東淄博人，山東工藝美術學院藝術理論在讀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