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拓是驕傲的,因為他了解規則,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個組織的陰謀,都是實驗,而自己只是其中的實驗體。了解規則的人,才有改變命運的可能。所以對一無所知的胡風,他有著上帝般的悲憫。然而那時,他并不知道,偏就是這個人,讓自己走向萬劫不復的道路……
向左走,向右走
第二場實驗
這是我和胡風的第二場實驗。
“你好,我叫胡風。”眼前的男孩看到我,興奮地抱住我,“太好了,我不是一個人了。”
“你好,我叫王拓。”我微笑著應著,假裝是第一次看到他。自從我和那個組織達成某個協議之后,我再也不會在實驗中被清除記憶。而胡風,自然早已被“格式化”,忘記前不久,我們才經歷了一場惡心的昆蟲實驗。
那個實驗的最后,胡風為了讓我逃出變異黃蜂的巢穴,引走了大批的蜂兵,隨后實驗結束。我知道,他已經死了。
對他的犧牲,我并未有太多感觸。因為我知道,這只是一場實驗。下一場實驗里,他會毫發無傷地出現,比如現在。
“你在想什么?”胡風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天真的笑容,讓我覺得刺眼。那些觀察者的話,在此刻飛速地掠過我的大腦。
“這場實驗,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只需要去幫助他。根據實驗結果,我們發現他的大腦對問題的處理速度遠遠高于同期實驗體,并且還有增長的跡象。”
“我要做什么?”
“幫助他將大腦處理速度提高一倍。”
“怎么做?”
“你那么聰明,一定知道該怎么做。這是交易,你做到了,我們就還你自由。”
“……好。”
我溫和地笑起來:“我只是在想,為什么我們的世界變得這么可怕?”
此刻,我們正處在一個凌亂的房間里,它歸屬于這個城市的xxx研究所。這個研究所的保密程度屬最高級,平日里都是重兵把守。而現在,這里只是一棟空蕩蕩的大樓。
就在這些房子的外面,到處充斥著看似人形、猶如惡鬼的“怪物”發出的嘶吼聲,以及人們恐懼的掙扎和驚叫聲。
就像拍爛了的末日電影一樣,我們的世界都被一種莫名病毒侵襲,被感染的人類變異成了嗜血的怪物,到處撕咬未被感染的人類。當我有意識的時候,就在這棟樓里,等待著胡風找到這里。
一個星期后,也就是現在,我們終于“遇見”了。
“我穿越了大半個城市才走到這里,一路上……都是尸體。”胡風坐在地上,和我絮絮叨叨地說著路上的見聞,“這里已經快接近城市的邊緣了,可惜前面的路都被堵死。我在被一只怪物追趕的時候,誤打誤撞地闖了進來,沒想到遇到了你。”
“外面這么危險,你為什么要從家里出來?我以為大部分人會聽從政府的指示,在家里等待救援。”我饒有興趣地問。
“爸爸媽媽在病毒爆發前,去看望鄰市的奶奶了,我要去找他們。”
我拍拍他的肩膀:“勇敢啊勇敢!就沖你這份勇敢,我決定幫你!”
他愣了下,懷疑地看我一眼。
“你這什么眼神呢?沒騙你!我可不是被困在這里,我只是暫時不想離開。”我半真半假地說,“知道我為什么在這個研究所嗎?因為我是這里最特別的研究員。研究所的老家伙們發現了我是個天才,把我帶到這里,參與某種實驗。”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自大:“雖然我不出去,但是我了解整個城市的情況。來來來,我帶你去看看。”
我帶著胡風,來到了一個巨大的監控室。與其說這是監控室,不如說是360°環幕影院。當我們站在中間,巨大的環形銀幕上不斷展現這個城市不同方位不同地方的畫面。
“這座城市早已被監控了,而科研所的老家伙們就是監控者。雖然當時他們不允許我進入這里,但是現在他們都不在了,而我,站在了這里。”我對著驚詫不已的胡風說,“我能幫你離開這里,是因為我在這些畫面里發現一條‘綠色通道’。”
“綠色通道?”胡風看向大屏幕,正好看到一個監控視頻里,一個男人被四個野獸撕扯著,他不忍地移開視線,“在哪里?”
知道這是一場實驗,所以我對這些畫面沒有絲毫的恐懼,饒有興趣地看了一眼后,我說:“這個城市的人太多了,但總有一些地方,是人們不愿意去,或者不屑于去的。舉個例子,城市邊緣的垃圾場。那里的工作人員很少,緊臨著郊外,雖然不排除有野獸的存在,但也不足為懼。按這樣的標準安排路線,絕對能降低你前行的難度。”
我遙控著監控,大屏幕上很快出現了幾幅特殊畫面:“這些地方可以連成一條線,方向是城外。原本是我給自己留下的逃生之路,現在告訴你也無妨。”
胡風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你看起來可真不像和我一般大的人,就像一個睿智的科學家。”
“所以我說自己是天才啊。”我哈哈大笑起來,內心卻覺得諷刺:經歷了那么多次可怕的實驗,心智若再停留在少年時期,那我真就是個白癡了。
“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話鋒一轉,“我留在這里,守著這條通道,不是為了在今天,當你的‘守護天使’,我需要你的幫助。”
“怎么幫你?你說吧,我一定努力做到!”他毫不遲疑地說。
我滿意地點點頭:“我要去找病毒源。你看到的所有野獸,都是被病毒感染的人,而那種病毒是研究所的一次失敗實驗。就是說,研究所的研究人員是第一批被感染的人群,雖然第一時間被武力控制,但是總會有漏網之魚。”
“所以外面的那些……都是被‘漏網之魚’感染了的人?”
“是的,因為我的房間一直離實驗室最遠,在這一切發生之后,我才知道情況。知曉病毒源的人已經死了,我是唯一的知情者。現在,我要拿到密封在研究所深處的病毒源,終止這一切。”
“你真是……太勇敢了!”胡風一臉崇拜地看著我。我卻在心里吐槽,若不是為了“劇情”,我怎么會編出這么多由“巧合”組成的故事,也虧他能相信。
“什么勇敢不勇敢的,我只是想做‘英雄’!”我笑道,“現在的問題是,病毒源被鎖在T型實驗室。要拿到它,就要破壞現在還在工作的防護網系統,我需要‘意識侵入’。”
“什么意思?”胡風抓抓頭,“我不是很明白。”
“這里的防護網系統有著極強的反入侵能力。它有三層,第一層的防御最為薄弱,傷害值最低;第二層會混淆我的意識,強拉我融入到系統中,同化我的意識。所以我需要一個人跟我一同進入,停留在第一層,適時地把我從第二層里拉出來。”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你對我這么放心嗎?”胡風猶豫地說。
“不放心!但是這么久了,到這里來的活人,也只有你了。所以,你一定不要讓我失望啊。”我聳聳肩。
“好!”
第一層
我們來到一個安置著巨大計算機的房間。
“戴上它。”我拿起操作臺上的一個耳機狀連接器,示意胡風戴好,“這個連接器會幫助我們的意識進入防護網。我會和你同時進入,當我們經過第一層,我會示意你停下。你就守在那里,不要亂動,等我給你的信息。”
胡風遲疑地戴上連接器,看著自己的腦袋通過無數條電線,連接到計算機上,他忍不住咽咽口水:“應該不會有危險吧?”
我挑挑眉,戲謔道:“我還以為你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呢……唔,我想,可能有那么一點危險。”不待他反應,我迅速按下啟動器——親愛的胡風,你的舞臺正式開始了。
防護網的第一層其實是虛擬影像。它沒有太大的傷害力,但是陷阱頗多,容易對意識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我們來到了一片冰雪世界。那可不是《冰雪奇緣》里美麗的景象,而是一片死寂的雪山。凜冽的寒風像是張著血盆大口的巨龍,從天上俯沖而下,不斷穿過我的身體,我感覺自己已經凍成了冰坨。更該死的是,這里下起了雪。
“雖然知道現在的我只是‘意識’,但是我仍然感到寒冷,”胡風跺跺腳,眉上已經掛滿了雪花,“我已經感覺不到腳趾了。”
“相信我,你的身體此刻正處在溫暖的房間里,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我安慰道,“當然,我也不希望在這里待太久。我們人體必須把核心溫度維持在37℃左右,我打賭,這里的溫度一定有-10℃。”
寒冷小知識:
當我們身處溫度極低的環境里,身體就會與周遭環境直接接觸,會有大量的血液涌到最接近身體表面的部位,導致體熱以最快速度枯竭,其中,約30%的體熱,都會透過頭部和頸部流失。因此,我們必須拿東西覆蓋好頭部和頸部,圍巾和帽子顯然是保暖佳品。
“那我真該感謝自己只是‘意識’。”胡風皺眉環視了一圈,“我想,除了低溫之外,我們還有另一個威脅。”他示意我看向北方——那里有一些在寒冷中掙扎著的樹木,沒精打采地隨寒風晃著軀干。這些樹木普遍的特點就是,分枝處都有斷裂的痕跡。
“你再看一下那邊的陡峭斜壁,看那個漂亮的漏斗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胡風的聲音被風刮得支離破碎,我卻懂了他的意思。
雪崩!該死,這個地方幾乎每天都會出現雪崩!
在降雪量驚人的山區高處,不要輕易行動,要學會觀察周圍的環境,從中發現它們要表達的信息:
1、如果樹木在較高的地方有扯裂的痕跡,就表明這地方在過去發生過雪崩。
2、落在凸面狀斜坡上的深層積雪,最容易引發雪崩。
3、留意北方的陡峭斜壁。如果在過去雪崩后出現典型的漏斗狀地形,那就表示一旦降雪,這些地方每天都會出現雪崩。
“我們得慢慢離開這片區域。”我當機立斷。
“如果雪崩這個時候發生了……”胡風擔憂地望著越來越密集的雪……
“希望你不會是烏鴉嘴!”我瞪他一眼,“膽小鬼,你就在心里默默祈禱,我們不會這么衰……”
雖然我這樣說,但是我對胡風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他天生有著對危險的警覺性,在很多人還未察覺的時候,他就潛意識地發現威脅。這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優勢,也是令那些觀察者滿意的地方。
我知道,我現在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地讓他遇到危險,化解危險,突破自己的潛力。
“胡風,為了讓我們都能堅持到最后一刻,我們可能得找點東西了。”我對他露齒一笑,我相信,在這冰冷的世界里,這個笑容一定極為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