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淚

盧天翊

曾記得，那個平凡的黃昏，爸媽沒有告訴我任何原因的情況下，我們一家匆匆駕車趕往外婆家。

媽媽早早地給請好了假，我將所有的疑慮都拋之腦后。頭腦里滿是嘴角上揚地叫我“天天，天天”的外婆。讀中學后，與外婆見面機會越來越少了，雖然媽媽和外婆每次通電話時，都拉我和她說上幾句，然而我是一個不善表達的人，每次都是“嗯嗯哈哈”地應著，并沒有太多的表達。這次回去，外婆一定會滿足我再去游樂場玩個夠的愿望，還可以吃到那里的小腸粉、心肺粉、神仙涼粉……外婆做的紅燒肉、紅燒兔子、啤酒鴨……

到外婆家時，已經是深夜，我還沉浸在一路的興奮里，竟沒有一絲睡意。一下車，本想催媽媽快些收拾好行李時，無意間卻發現她并無往常的那種親切和快樂，而是眼圈微微泛紅。

我帶著愉悅輕松的心情來到外婆家門口，房門居然開著，里面還傳來隱約的哭泣聲。我正納悶，只見客廳早坐滿了人。外公抬頭看到我們進了門，連簡單的問候也沒有，只是用手指了指旁邊的那個房間。

媽媽放下行李，快步走進那房間。我已被這壓抑的氣氛壓迫得回不過神，最后也不知是怎么被我爸強拉硬拽進那個房間的。

房間內，眼睛紅腫的姨媽帶著哭腔與媽媽訴說著……

我來到床邊，看見了披頭散發、嘴上還帶著一個呼吸器的外婆，她的額頭滿是汗珠，嘴在不停地喘著粗氣，平時注重保養的皮膚變得紅腫。

媽媽和姨媽握著外婆的手，不停地向她說著什么，話語間夾雜著哭泣。

外公也不知什么時候進來了，站在媽媽的身后，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嘴角微微顫抖。

我站在床角邊，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不知所措，不知為何，心里卻異常平靜，平靜得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我走到了陽臺上，月亮灑著灰白的光，風還在不停地吹著，偶爾還能聽到草叢中蟋蟀的鳴叫聲。我知道，在這個如此安寧的黑夜，將會有一個生命凋零。

我躺在陽臺后椅子上，耳朵不斷傳來親人們的哭泣聲。吹著那略帶一絲寒意的風，望著那輪慘白的月，我不知何時緩緩睡著了……

早晨醒來后，我走進那個房間，見床上空空如也，枕頭旁邊的汗漬和床邊的淚痕依舊可辨，在陽光的映照下，格外扎眼。

媽媽進來了，她將枕邊的呼吸器拿了出去，渾濁的眼圈訴說著昨晚的凋零。

這時，我突感鼻子一股酸辣，眼淚也撲簌簌地直往下掉。外婆的一顰一笑像視頻快進一般浮現在眼前，她曾對我的那些好，清晰可見。

昨晚夢見外婆指著見底的水缸，語重心長地說：“剩下的，已經不多了。”剎那間，我突然明白了外婆的意思，她想要告訴我要學會珍惜剩下的親情。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瞬間，我又一次淚流滿面……

（作者單位：江西省贛州市第三中學高一〈11〉班 指導老師：王曉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