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
2018年1月初,一則貪官審理案引起不小的波瀾:廣東茂名高新區黨工委原書記譚國鋒,因受賄2100多萬元,一審獲刑14年6個月。要知道,譚國鋒只是一個正處級,可是他的貪污卻極其瘋狂,受賄20筆,最大的一筆高達990萬。為了逃避組織監管,他既沒有把錢存放在家里讓妻子保管,也沒有交由情人打理,而是讓他的老同學代為掌管。更為奇葩的是,在潛逃的日子里,他仍然帶著茅臺酒以及情人。
在1996年8月份之前, 26歲的譚國鋒還只是珠海某合資企業的經理,他兢兢業業、敢闖敢干,每年的業績增長都達到了20%。6月22日,茂名市發改局到企業考察業務,負責接待的是譚國鋒,在他的口若懸河下,發改局的局長對譚國鋒頗有好感,談話中局長還得知兩人是老鄉。回到茂名之后,局長立刻向珠海合資企要人,希望譚國鋒進入發改局。局長告訴譚國鋒,他雖然是發改局的局長,可是把他要過去,他還得從基層做起。
譚國鋒自然聽出了局長的弦外之音,只要有他在,他的仕途將是平步青云。可是譚國鋒還是很猶豫,畢竟是從企業進入政界,里面有太復雜的人事關系,他擔心自己吃不開。幾天后,局長親自給譚國鋒打電話,問他考慮得怎么樣了。局長都親自打電話了,譚國鋒哪里還能拒絕。就這樣,8月2日,譚國鋒正式進入發改局當一個普通的辦事員。
由于踏實肯干,業務能力強,譚國鋒很快就被提拔為副科長、科長,手中有了權力,找譚國鋒辦事的朋友也就多了起來。每次辦完事,朋友們都會主動送上或多或少的紅包,他沒怎么拒絕就收下了。在譚國鋒看來,這些紅包不過是人情往來,在他找朋友們做事時再還回去,可是,譚國鋒很快發現,這樣的紅包多半是“有來無往”的。
譚國鋒退而求其次,于是他將“紅包”看作是權力運作的回報,“有時候權力使用過之后,效果出來了,自己覺得是很得意的一個事情。受賄的事沒想那么多,感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做了事,難免就產生一些回報的想法。”在這種心理支配下,漸漸地,譚國鋒坦然了,他收紅包的胃口開始大起來。
2000年,譚國鋒在其辦公室收受了茂名某科技公司總經理曾陽所送的“紅包”,而在任市發改局工業交通科科長后,他更是先后多次收受了茂名市某化學工業公司董事長梁某、茂名市某工程咨詢有限公司經理朱某等多人所送的“紅包”禮金。投桃報李,譚國鋒對這些公司名下的業務大行方便之門。
之前在企業,譚國鋒也曾經給政府部門的人送過紅包,可是如今享受的卻是別人送上門來的好處,地位的轉變讓譚國鋒見識了權力的厲害,可是權力給譚國鋒帶來了“甜頭”的同時,也讓他打開了貪欲之門,開始他還提醒自己適可而止,可是他很快發現,一旦開始了收受好處費,就像汽車駛進了高速公路。
2003年上半年,茂名市某果業公司老板吳越,向市發改局上報了6萬畝連片優質龍眼標準化種植技術產業化項目的申報資料,最后資料送到了譚國鋒的辦公桌。開始,譚國鋒采取了拖延的策略——在沒有拿到好處之前,他不會在上面簽字。辦事人員自然心領神會,一周后就將一個萬元的紅包送到了譚國鋒的手里,表示事成之后還會有重謝。在得到許諾后,譚國鋒一改辦事效率。8月2日,他親自將有關資料送到省發改委,并向相關人員詳細介紹了該公司申報項目的有關情況。三個月后,項目獲得了省里的審批,而譚國鋒如愿地收到了吳某所送的2萬元“感謝費”。
從幾百元的紅包,到幾千元的好處費,再到幾萬元的感謝費,譚國鋒的貪欲像溫水煮青蛙一樣被慢慢放大。就在他在貪腐路上愈行愈遠時,他的政治生涯也迎來了飛速的發展,2004年,他升任發改局局長,2009年任茂名市政府副秘書長、高新區管委會主任。隨著職務的升遷和權力的增大,譚國鋒也急速滑向了腐化墮落的深淵。
2013年,高新區重點工程——造價約2.1億元的西南片區原材料及公共工程管廊建設開始對外招標。為順利中標,老板楊觀找到譚國鋒,請求予以支持幫助,并承諾給予回扣。
譚國鋒動心了,對于一個標的2.1億的項目,這樣的回扣動輒百萬,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可是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讓譚國鋒激動之余的是,如果楊觀直接將錢打入他的賬戶,太容易被紀檢部門抓住把柄。譚國鋒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可是他很快否定了,因為和自己有關聯的人也很容易被紀檢部門調查,最穩妥的辦法是找一個和自己沒有關聯,又信得過的人來和楊觀對接,可是到底找誰最放心呢?
環視四周,譚國鋒的老同學林龍進入了他的視線,林龍是他的高中同學,大學畢業后進入了一家工程公司,負責工程預算。工作后,兩人關系密切,還經常在一起吃飯喝酒。譚國鋒聯系了林龍,一番推杯換盞之后,譚國鋒說明了來意。借著酒勁,林龍拍著胸脯說:“我還以為什么事情呢,你把這樣的事情交給我,說明你信得過我!施工單位給的工程回扣款先由我保管,具體數目對數時再確認,你需要用錢的時候從我這里支取就是了。”
沒有了后顧之憂,譚國鋒開始運作楊觀的項目,他利用兼任高新區“廣東茂化發展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和高新區管委會主任的便利,授意規建部門負責人向楊觀提供項目工程信息。就這樣,楊觀如愿在眾多的競標單位中中標。為感謝譚國鋒在招投標、承建及工程款劃撥等方面的關照,楊觀分3次通過林龍送給譚國鋒640萬元。再加上前期的三期管廊、四期管廊等,譚國鋒共獲得了1000多萬元的巨額回報。
有林龍當自己的“儲蓄銀行”,譚國鋒貪腐起來更肆無忌憚了,沒多久就有2030萬元進入了林龍的手里。不僅如此,譚國鋒還在工程項目未具備開工條件的情況下,讓高新區財政局局長吳越提前8個月預付1000萬元給施工單位,高新區為此多支付銀行貸款利息近50萬元。
開始譚國鋒還對林龍很是信任,可隨著貪腐的錢越來越多,他又擔心起來,要是林龍“卷款”玩失蹤,他只能吃啞巴虧,最好的辦法是把錢納入自己的視線之內又能避開紀檢部門。經過一段時間的權衡,譚國鋒發現最好的辦法是“投資”,不久他就成為了幾家企業的法定代理人,雖然中央明文禁止官員經商,可是在譚國鋒看來,只要運作得當,是不可能發現他身兼幾職的。
2015年3月,在沒有任何批文的情況下,茂名國信產業園建設有限公司違規使用79.35畝土地,譚國鋒雖然知道不能這樣做,但是他還是組織各種會議為該公司的國信創谷違規建設創造“條件”。譚國鋒的反常舉動,讓高新區的工作人員大為不解,有同事提醒他最好遠離是非,可是他卻爆了了粗口。
沒有人知道的是,譚國鋒之所以如此熱心,是因為在這個項目上,譚國鋒也參與其中,他把受賄所得的800萬元用于投資入股,占了該公司近10%的股份,如果能推動這個項目上馬,他將獲得豐厚的回報。
由于譚國鋒從中斡旋,這個項目最終得以實現,而譚國鋒從中獲得了數以百萬計的好處,更為主要的是,譚國鋒發現了一條以“贓款獲利賺錢”的渠道,之后一段時間,聞訊的企業老板紛紛找到譚國鋒,他先后成為了五家企業的股東,有些他直接投資參股,有些則是直接獲取企業的干股。
有了錢,譚國鋒開始享受生活,他喜歡上了名酒,什么茅臺、XO、路易十三洋酒,朋友們知道他的這一特殊愛好之后,宴請時總是不忘點上幾瓶名酒。都說飽暖思淫欲,譚國鋒也不能免俗,自詡風流倜儻的他,出則豪車,住則豪宅,經常帶著年輕漂亮女性出入各種場所吃喝玩樂,黨的紀律和規矩完全被拋在一邊。
2015年10月,茂名市公車改革后,譚國鋒借用一公司豐田皇冠3.0轎車供自己享用,在認識高新區屬下一家公司年輕女性業務員張艷之后,他迅速將她發展成為了情人,大搞不正當兩性關系。接著,他又將比自己小20多歲的建設集團有限公司業務副經理高郡發展成情人關系。為了博紅顏一笑,他一出手就是幾萬元的奢侈品,而當高郡提出自己弟弟結婚裝修房缺錢時,譚慷慨大手一揮,立即贈予30萬元。
譚國鋒在外面有人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妻子何群的耳朵里,何群想過和譚國鋒大鬧一場,然后和他離婚,可是她既不想便宜了高郡和張艷,更重要的是這幾年她從譚國鋒那里拿到了不少的錢。在一番權衡之后,她決定退而求其次,對譚國鋒在外面的風流快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此舉正中譚國鋒的下懷。
為了穩住妻子,譚國鋒花了350萬元,以妻子何群二哥何川名義,在廣州某花園購買了一套房子和一個車位。又拿出35萬元交給茂名市消毒用品廠的劉老板,讓對方以公司名義購買一輛奧迪小車,供妻子使用。
然而就在譚國鋒享受著家里紅旗不倒外面紅旗飄飄時,他的違法亂紀行徑已經進入了茂名市紀檢委的視線。意識到自己即將東窗事發,譚國鋒決定卷款逃跑,可是他又實在難以割舍情人高郡,再三考慮之后他決定帶走高郡,并決定暫時瞞著高郡自己跑路的事實。為此,他對高郡說,他要環游廣東。
在隨后的半個月里,譚國鋒帶著茅臺、路易十三洋酒,和高郡在廣州、中山、珠海、陽江等地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可是,光鮮的背后,譚國鋒的內心極其惶恐。
2016年1月18日凌晨5時,茂名市紀委當機立斷,在珠海市“老男孩”公寓將譚國鋒抓獲,立即采取“雙規”措施,并在其隨身物品中,起獲現金11.3萬元、港幣1.3萬元,號碼為粵K·YY279的假車牌一副,手機3臺,手提電腦2臺,他人身份證7張,他人名下的銀行卡7張,卡內存款余額高達630多萬元。
在鐵的證據面前和茂名市紀委辦案人員的耐心教育挽救下,譚國鋒交代了違紀違法事實,一個千萬巨貪也隨之浮出水面。
經查,譚國鋒違反政治紀律,對抗組織審查;違反組織紀律,不按規定如實報告個人事項;違反廉潔紀律,收受禮金、違反規定兼職、違反規定從事營利活動;違反生活紀律,與他人發生不正當兩性關系;違反國家法律法規,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在項目立項、工業用地安排、工程承包、工程款撥付等方面謀取利益等,總涉案金額近2100萬元!
2018年1月初,一審結束,譚國鋒獲刑14年6個月。一個小小的處長貪腐兩千多萬,讓人大跌眼鏡,等待他的將是漫長的刑期。
編輯 鄭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