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好人

文/阿紫

做好事通常會被點贊，這也是人們愿意做好事的動力之一。不過有時做好事不僅鮮有人點贊，還備受指責。比如我們在小區里喂流浪貓，常有人指桑罵槐，說我們有病。其實是因為他們一些人在公共綠化帶違規種菜，嫌流浪貓破壞了他們的菜地，另有一些覺得貓叫擾民。他們似乎忘了前幾年流浪貓稀少的時候，大白天都能看到老鼠成群結隊四處溜達。

花錢費精力還挨罵，有些喂貓者覺得很鬧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喂了。堅持下來的，到了每年夏天又會遇到難題。學校放假了，一些熊孩子常常用玩具槍、石塊襲擊流浪貓，有一回幾個熊孩子甚至弄瞎了一只幼貓的雙眼，極其殘忍。于是有人訓斥阻止熊孩子，然而熊孩子身后往往有熊爸爸、熊媽媽，冷不丁地沖出來護犢子，罵人甚至擼袖子想干架。幾次三番遇到這種事，大多數流浪貓救助者就不再去招惹熊孩子了。我這人平日最怕與人扯皮，然而想到只喂貓卻不保護它們，前面的事就等于白干了。于是硬著頭皮當“惡人”，對于熊孩子該呵斥就呵斥，熊爸、熊媽要吵架，就告訴他們如此護短，將來熊孩子長大成人，他們自己會成為最大的受害者……

花錢、花精力做好事，許多人都愿意嘗試。可是做好人的同時得做“惡人”，與人沖突，這卻是多數人不愿惹的麻煩。

我大哥是遠近聞名的孝子，近年來父親身體大不如前。大哥坐十幾站公交車，兩三天去父親家一次，徹底顛覆了“久病床前無孝子”的俗話。由于花錢甚多，大嫂、侄兒都頗有怨言，但大哥頂住壓力，該花錢就花錢，該出力還出力。不過有件事大哥很為難，眼看父母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二哥心急火燎地想謀得二老的拆遷款。二哥平時不務正業，平日里只會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可想而知錢到他手里會怎么樣。父母眼里往往無不肖的兒子，雖然母親以前親眼看到過二哥偷我抽屜里的錢，但仍相信他是個“好孩子”，認為他有時做錯事或許是有苦衷的。指望父母不犯糊涂，看來不太可能。想讓大哥把住關，守住父母的養命錢，但他卻是個一團和氣、不肯與人紅臉的人。于是我又只得硬著頭皮當“惡人”，提出必須預留父母住10年中檔養老院的錢，父母尚在，誰也別學豬八戒想把“行李”分了……

做好人與“得罪人”，兩者聽起來有些違和感，可在生活中，常常緊密相連。無論當個愛心人士還是孝子，僅有奉獻精神往往不夠，有時避免不了要與人發生激烈沖突。如果心理上過不了這一關，只能唱紅臉，不能唱白臉，最后便只能當半個好人。而半個好人，常常做不成一件完整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