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因為多看了你一眼

文/梅贊

那時，我才17歲，我和同伴去省城玩，在半夜回我所在小鎮的車上看見了一位少女，盡管看起來比我要大好幾歲，但我還是被她的美所吸引。齊耳的短發，微微翹起的發梢，給人以起伏的韻律；淡淡的眉毛下，一雙明眸，清澈蕩著春水，沒有比這更美的女生了。

我一直都在考慮怎么靠近她。過了不久，車靠站，有人下車了，車廂的人有所減少，車廂也開始有了些許松動。我這才得以慢慢地向她靠了過去，仍然裝作十分矜持的樣子，依然沒有和她直視。只聽見她淡淡地自言自語道：好晚了啊！那種聲音是漢腔，而且內斂、圓潤且溫婉的，即便是輕怨，但也悅耳。我想都沒想便答道：是有點晚，可有車坐回家也是不錯的呢！她聽滿車的人都沒做聲，只有我接了她的話，便用她那好看的眼睛睨了睨我，看我是一半大的男孩，撲哧一聲，淺笑起來：你說得蠻對呢。她對我說：你是小鎮上還是小城的學生？我的頭點得像雞啄米，又亂搖，語無倫次地說：是小鎮，是小鎮上的。姐姐在哪上班呢？她聽了，又笑了起來：嘴還蠻甜的。

從和她交談中，得知她是位于小城的W飲料廠的職工。當時，小城有很多省屬的企業，都是戰備時從省城搬到鄉下的。當我想對她說：可以去找你么？還沒說出口，車在飲料廠門口的那一站停下了。該死的到站，我心里忿忿地說。只聽見她對我說：小朋友，我到站了，再見。一車人昏昏欲睡，大地一片靜寂，我的目光還在她消失的地方。從此，我以為我的魂丟了。

抵達小鎮時，已是凌晨三點，回到家中，先是輾轉反側，再是做了一夜的夢，她像天使般地在我的夢中飛來飄去。

終于，在一天放學后，這孤單的思念驅使著我，避開所有的人，父母同學，一人騎著單車，沿著一號路向W飲料廠所在的小城奔去。那個地方離小鎮足足有七八公里。傍晚的斜陽，依然有著很高的熱度，照在身上，還是有一些灼熱感。但我顧不得這么多。騎在單車上，腳底生風，像子彈一樣飛。

望著高高的廠門和重重的圍墻，我茫然了。我不知找誰？我不知怎么去找？只有硬著頭皮往廠區闖。門衛攔住了我：干嗎的？我一點也不懼地說：找我姐姐。話一出口，我自己的臉緋紅起來。門衛繼續問：你姐是誰？我稍稍停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說：余紅。我胡謅的名字，讓門衛想了半天，他撓著頭，說，好像有這個人。幸虧他沒再繼續盤問，就放我進去了。

走進廠區，到處彌漫著檸檬汽水間或有些薄荷的味道，飲料廠的空氣都是甜的，我忍不住舔了舔口水，吸了吸空氣。那個時候正是下班時分，我想，食堂便是最好找人的地方。于是，我站在食堂的門口，像是檢閱一樣，尋找著她。可是始終沒有見著她的出現，我失望地離開了飲料廠。

這以后，我又去過幾次，但一次也沒有碰到她。最后一次去時，發現廠門口的通告，說，W飲料廠搬走了。向周圍的人打聽，他們說是搬到省城去了。至于搬到省城什么地方，沒有人知道。

呵，我心中的女神，再也見不到了。其實，從那個凌晨，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眼簾時，我們就不再相見了。為此，我暗暗下決心，也要到省城去。后來，我也來到了省城，間或也想起她在省城，可我一直沒有找到這家飲料廠。再后來，工廠肯定改制了，不復存在了。她去哪了？過得好與不好？不敢想。我始終有一絲悵惘，直到今天都不曾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