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反腐敗啟示：“防腐導向”轉為“行動導向”

和靜鈞

近年來，全球各地都掀起了“打虎”高潮。在巴西，為期三年的“打虎”計劃，正在風暴般推進。前總統羅塞夫和盧拉均受到腐敗指控，面臨著坐穿牢底的命運。與此同時，巴西反腐行動也指向了本國企業海外行賄，秘魯總統佩德羅-庫琴斯基甚至也被卷入腐敗丑聞。

在韓國，隨著“親信干政門”丑聞中腐敗調查的深入，樸槿惠被彈劾下臺，被檢方提請判處30年有期徒刑。

反腐敗需全球共同行動

“善治”只是防腐，而防腐并不意味著反腐。

“透明國際”每年出臺的報告內容的不斷擴充表明，近年來的趨勢是腐敗向各行各業蔓延，一些被認為神圣的領域，也被指為腐敗重災區，如體育和宗教機構。而腐敗的手法，亦變得更多樣化、隱蔽化、碎片化。隨著互聯互通時代的來臨，不僅腐敗導致的負面影響迅速向其他領域擴散，腐敗也逐漸跨行業，如美國軍方某一部門發生的腐敗，可能與另一國家的非軍事行業或部門有關。

一些被認為保持較高水平“善治”的地區，也被人們揭開了面紗，腐敗問題同樣令人驚心。歐盟出臺的首份反腐報告指出，腐敗令歐盟成員國每年損失1200億歐元。假如這樣的推定也適用于其他未達到“善治”標準的地區，全球每年為腐敗埋單的實際損失，可謂觸目驚心。只要實現“善治”，腐敗問題就會自動解決的傳統理念，在這個開放的世界里變得越來越難以奏效。“善治”只是防腐，而防腐并不意味著反腐。

過去，腐敗被認為只涉財物和性賄賂。而如今，腐敗的內容涉及全球旅行、發表論文、參加學術會議、電子優惠卡、積分等。一些航空公司推出的針對特定群體的旅行積分制也被認為是變相腐敗。

全球各國各地區都在不斷更新反腐法律，沙特刮起的一夜令40名王子鋃鐺入獄的反腐風暴，也代表著沙特自一年前建立的獨立反腐機構開始生威。

“透明國際”2017年9月19日發布的一份報告說，2016年“倫敦峰會”作出了多項反腐承諾，一年以來，西班牙和印度尼西亞等參與國積極履行承諾，受到透明國際組織的肯定，而包括美國、瑞士、日本和英國在內的多個參與國，并沒有積極落實“倫敦峰會”承諾。反腐敗需要全球性共同行動，越來越成為共識。

高薪養廉不再受追捧

高薪能養廉的說法，在現實中并沒有得到積極的驗證，越來越多的高薪者選擇了背叛廉潔。

高薪養廉一度受到追捧，贖買理論指出優厚的職業薪酬可以換來人們的忠誠，成本理論則認為行為者基于收益和成本的核算選擇行為，高薪和聲譽的長期收益會令行為者自動選擇廉潔。

然而，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大案指向高薪領取者，體育行業、商業領域、金融證券、軍工部門等，越來越多的高薪者選擇了背叛廉潔。高薪能養廉的說法，在現實中并沒有得到積極的驗證。

一些采取高薪養廉制的國家，如非洲的肯尼亞，一直被“透明國際”列為腐敗重災區。過度的高薪本身就是腐敗。新加坡廉潔程度高，被認為歸功于高薪養廉，但詳細地體察新加坡反腐法律和制度之后就會發現，新加坡的高薪制，僅是為了吸引優秀人才的一項激勵機制，而并非反腐敗系統的組成部分。

限制高級人員的薪酬水平，越來越成為當下全球反腐行動中一項通例。美國著名公共政策研究機構布魯金斯學會的一項研究發現，“地位的巨大差異”會抵制員工的參與度。歐盟、美國已在嘗試高薪者的水平應與中位數之間保持合理限度。美國證監會要求披露老板與員工收入比例。

行賄受賄同罪同罰

一些國家直接取消了要到多少金額才算行賄的標準，只要有不當利益輸送，不論多寡，不論價值輕重，一樣以行賄論處。

在一些國家和地區，行賄被認為是一種無奈或受到壓制之后的不當行為，往往受到寬恕和輕判，在法律制度造成了“行賄罪輕于受賄罪”的地方，行賄者甚至成為指證受賄者的“污點證人”而立功。

然而，全球越來越多的經驗表明，越是行賄受賄罪罰失衡的國家和地區，其腐敗現象蔓延得越廣。而一些采取了行賄受賄同罪同罰的國家和地區，其廉潔表現居于較好的評價，如美國、西班牙、阿根廷、新西蘭等國家，行賄受賄同罪同罰。

近年來全球反腐領域一個趨勢就是，在嚴厲打擊受賄索賄的同時，也提高對行賄的打擊。這表現在行賄定罪門檻降低，如一些國家直接取消了要到多少金額才算行賄的標準，只要有不當利益輸送，不論多寡，不論價值輕重，一樣以行賄論處。

行賄受賄同罪同罰逐漸成為國際標準。《聯合國反腐敗公約》第15條規定，各締約國應當規定：對行賄與受賄同罪同罰;行賄犯罪行為，不僅包括實際給予，還包括許諾和提議給予;“謀取不正當利益”不是構成行賄犯罪的必備要件;受賄的標的，不僅包括財物，還包括其他“不正當好處”。這個公約是各締約國共同行動與反腐合作的基礎制度，其影響力越來越大。

反腐“以行動為導向”

沒有令百姓受益的反腐是不可持續的，反腐效果的評價體系將從個案擴展到全社會效益。

未來全球反腐的重點將不再是“防腐導向”的制度建設，因為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已經基本完成了法制基礎設施建設。而國際法意義上的全球性反腐公約、區域反腐共同行動計劃、跨國行業行動準則等制度產品的不斷涌現，已經為各國完善和更新反腐制度創造了條件，這也使得未來反腐領域的重點是落實承諾和采取行動，以“行動為導向”的反腐計劃將是未來幾年里的重要看點。

隨著現代交通和通信技術的進步，以及移民、國際旅行等便利，貪官外逃現象將會是全球性的普遍現象。但沒有一個國家愿意被指為庇護犯罪的天堂，以國際刑警紅色通緝令為基礎的各國追逃合作，將會在未來幾年在各國之間成為常見的行為模式。

沒有令百姓受益的反腐是不可持續的。未來，反腐效果的評價體系將從個案擴展到全社會效益。反腐敗行動越來越呈現出同質化的趨勢。

（摘自《廉政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