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米

段國圣

紫米死了。我不知道是一條人命還是兩條人命。

紫米曾經對我說過她要為我生一個孩子，最好是一個男孩子。她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在看床頭柜上的手表，時間對我來說不是太多的了，我轉過身來將那件白白的睡衣丟在她的雙腿間，說：“這樣不是挺好嗎。”

警察鎖定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我，只是當時他們還沒有決定對我采取行動。這是后來那個胡警官說的，他還狡黠地擠了一下眼睛說：“這叫欲擒故縱。”

我是坐中午十一點的火車悄悄離開的，我又去了另一個城市，接下來還會不會再去另一個地方我不知道。我就像空氣中的一粒塵埃，在騷動的人群和喧囂的氣氛中飄忽。

應該是在半個月之后，凌晨兩點，恍恍惚惚中我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按住，我并沒有感到恐慌。冥冥中我已經感到會有這一天的，只是這一天來得太快了。被人掐住的手腕有些疼痛，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睜開眼睛，一個警官正向我出示他的證件，冷冰冰地說：“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我真舍不得從暖暖的被窩里爬出來，我想，最好是在我吃完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后遭遇這一切。

當時我并不知道紫米已經死了，我還在夢中遇見了她。當警察把冰冷的手銬戴在我手上的時候，我只以為我在公司里犯的那樁事敗露了。

“說！你是怎么認識紫米的？”嚴厲的訊問讓我不寒而栗。

“紫米？什么紫米？”我總不能一上來就如實招供吧，那豈不是顯得我是個懦夫。不過我有些奇怪，我認識不認識紫米與他們有什么相干。

紫米長得很漂亮，她不是一般的漂亮，夸張一點說她長得就跟章子怡似的，她是我處過的女孩子中最最漂亮的一個，也是最最讓我動心的一個。可是我可愛的紫米，你怎么這么天真啊，難道你就未曾從我的片言只語中發現一點蛛絲馬跡？難道你就不知道我將離你遠走高飛……

“一星期前你去過哪些地方？”胡警官目光犀利。

我說我去了一個大城市。

這是一個我向往已久的城市，早在十年前當我離開大學的校門時就下決心要在這個美麗的城市安家落戶，我要把我的智慧像一顆種子似的埋在這里，然后讓它根深葉茂。那一次我踏在一塊光亮的花崗巖臺階上，感覺這座瑰麗的城市充滿了靈氣和浪漫，神秘中顯出一種高貴，喧鬧中暗藏著幾分誘惑，她像一塊磁鐵似的牢牢地把我吸引住了，她才是我的歸屬。但那時她還不屬于我，當我回頭再看她的時候我發出了一聲吶喊：“我會回來的！我要為你瘋狂！”

我真的瘋狂了，在一個絕望的夜晚我卷走了公司一筆巨款，別以為我是貪得無厭，我辛辛苦苦地干了十年，我的身價難道不值這么多？我開始了我的浪漫之旅，但卻是在逃亡的路上。

我沒有去那個讓我魂縈夢牽的城市，我覺得我這樣去太不光彩了，她不會接納我的。我先來到一個偏遠的小城潛伏下來，我遮掩著自己的面容在那里游蕩，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蒼蠅似的叮在這個城市的皮膚上，隨時隨地提防著別人的迎頭一擊。有時我會幾天不出家門，其實那不是我的家，那只不過是賓館里的一間豪華套房。

混沌中我感受不到城市的方向。

終于我還是鼓起了勇氣來到了那個夢寐以求的城市，她是我一生的追求，在那里我遇上了楚楚動人的紫米。

“你去那里干什么？”胡警官窮追不舍，接下來他便說出了“我們早就鎖定你了，只是欲擒故縱罷了”之類的話。

游山玩水，花天酒地。我還能說什么呢？我在到處揮霍我的不義之財，消耗我的人生。

瑰麗的城市之所以瑰麗，原來她是一束罌粟花。

“游山玩水，花天酒地，過富人的生活。”我的回答有氣無力。

兩個警官開始做筆錄。

胡警官顯然對我的回答很不滿意，又回到了一開始所提的問題：“你認識紫米多長時間了？”

我覺得這樣的提問好像跟那筆錢款沒什么聯系，我突然有了僥幸心理，不過從問話中我覺察到一種不測，難道紫米她出事了？

“紫米她怎么了？”

胡警官好似胸有成竹，陰冷地一笑，說：“這就要問你了！”

紫米是我在一家酒吧里認識的一個服務員，她說她是逃婚出來的，還說她的家鄉盛產紫米，紫米香甜可口，她還說她的家鄉山清水秀，民風淳樸。一定是我的身世深深地吸引了她，要么就是我的誠實征服了她，反正她沒有看重我的錢包。那次她把蒼白的小臉深深地埋在我的臂膀上，哭得那么認真、那么有質量，說：“你還是去投案吧，我等你。”

審訊延續到天亮。胡警官在這期間出去了好幾趟，最后一次進來的時候他的語氣突然變得緩和了，還遞給我一支煙，點上，然后甕聲甕氣地說：“紫米被人殺害了。兇手已經抓到了。你，可以走了。”

走？我往哪里走啊？

五臺山風景名勝區

山西五臺縣東北五峰環抱，因峰頂皆平緩寬闊，故稱五臺山。傳為文殊菩薩道場，系我國佛教四大名山之一。山中風景秀麗，寺廟林立。據《清涼山志》載，東漢永平年間已有寺廟建筑，其后北魏、北齊，隋唐乃至清末修建不斷，現存寺廟47座，顯通寺、普化寺、殊像寺、塔院寺等最為著名。圖中白塔即塔院寺藏式舍利塔，為五臺山之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