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中農業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430070)
土地作為不可替代的生產要素之一,是社會經濟發展的基礎資源及城鄉居民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土地資源稟賦的異質性直接影響到地區產業布局和生產要素的配置,進而對當地居民收入和社會福利產生重要影響。尤其是土地資源中的農業用地和建設用地等生產性土地資源豐裕度和土地用途的差異化,直接影響地區經濟發展及財政狀況從而產生差別化的“土地紅利”。資源稟賦是一把“雙刃劍”,既能給社會帶來福利,又能給社會帶來詛咒。我國中西部地區地域遼闊,人均土地資源數量高于東部地區,但中西部地區的人均收入卻遠低于東部地區。相關研究也表明,資源豐裕地區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更是遠高于全國的平均水平,存在經濟增長緩慢、收入差距惡化等“資源詛咒”癥狀[1,2]。
國內外有關資源稟賦與地區經濟增長和收入差距的研究在逐步展開。Sakamoto Arthur[3]的研究顯示,資源稟賦差異是城鄉收入差距產生的原因之一;Leamer[4]等對拉丁美洲內資源豐裕地區進行了研究,得出自然資源豐裕地區勞動力受教育水平與城鄉收入差距成反比;Marchand[5]研究發現從20世紀90年代中期到21世紀初,加拿大能源資源繁榮對收入不平等的產生了不明確的影響;徐康寧、邵帥等[6,7]將煤、石油、天然氣等礦產資源作為自然資源的代表研究其與地區經濟發展的關系,發現我國多數資源豐裕的省份經濟反而落后;張菲菲、楊萍果等[8,9]采用土地、水等多種自然資源衡量地區資源豐度,研究證明我國西部和東北諸省份是遭遇“資源詛咒”的主要省份。
綜上所述,相關學者對地區資源稟賦的衡量多以土地面積或煤炭、石油、天然氣等礦產資源來表征,且多關注資源稟賦對地區經濟增長的影響,較少研究土地資源稟賦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的關系,尤其缺乏考慮土地資源在質量及生產力方面存在的差別。本文根據2009—2015年社會經濟統計數據,擬運用生態承載力理論中的均衡因子和產量因子將我國各地區的土地資源轉化為可量化比較的具有統一生產力水平的標準土地,以衡量各地區土地資源豐裕度,揭示地區關鍵性土地資源豐裕度對地區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程度。
資源豐裕度指標:有別于以往文獻[7-9]的指標選取標準,本文采用人均生態承載力這一綜合指標衡量當地的土地資源稟賦,用來反映土地生態系統對人類活動的供給程度,表征當地的人均生態容量。在核算生態承載力時,需要引入均衡因子和產量因子,均衡因子參考WWF發布的《Living Planet Report 2006》中提供的最新均衡因子,耕地、林地、草地、水域、建筑用地、化石能源用地的均衡因子分別為2.21、1.34、0.49、0.36、2.21、1.34,園地均衡因子與林地相同,均為1.34。產量因子參數通過計算所得,采用全球公頃法計算。選擇屬于耕地類型的自然資源主要有稻谷、小麥、玉米、大豆、油料、糖料、蔬菜、棉花等經濟作物,屬于林地類型的自然資源主要為木材、橡膠等經濟作物,水域選取淡水產品和海水產品,園地選取果園和茶園,草地根據荊治國等人[10]的研究,產量因子統一取1。此外,在計算生態承載力時要扣除12%的生態多樣性土地面積,具體表達式為:
resource=0.88×Σaj×rj×yj(j=1,2,…,7)
(1)
式中,resource為人均生態承載力(hm2/人);aj為人均生物生產面積;rj為均衡因子。yj為產量因子;yj=ylj/ywj;ylj表示地區j類土地的平均生產力;ywj表示j類土地的世界平均生產力。
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指標:泰爾指數可將區域差異分解為區域間差異和區域內差異,并能夠計算各自在總差異中的貢獻率,解譯出區域差異的主要來源。因此,本文擬定選取泰爾指數描述城鄉收入差距,揭示出不同地區形成城鄉收入差距的結構性因素,從而準確判斷城鄉收入差距的演變趨勢并比較分析城鄉收入差距的區域性特征。在實證研究中,本文首先選用泰爾指數作為因變量加入回歸方程,之后引入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之比做穩健性檢驗。泰爾指數計算公式為:
T=Σmi=1Σnj=1YijYlnYij/YNij/N
(2)
式中,T代表泰爾指數;Yij表示第i組中j省份的收入;Nij表示第i組中j省份的人口;Y表示總收入;N表示總人口。
組內泰爾指數:Tw=Σmi=1Σnj=1YijYlnYij/YiNij/Ni
(3)
組間泰爾指數:Tb=Σmi=1YiYlnYi/YNi/N
(4)
控制變量:基于前文的理論推斷,并參考已有的研究文獻[11,12],本文將以下變量作為控制變量:人力資本投資(edu):用教育支出占財政支出的比重來表示;物質資本投資(fai):用非農戶固定資產投資占全社會固定資產的比重來表示;城鄉二元對比系數(binary):采用農業比較勞動生產率與非農業比較勞動生產率之比來表示,binary=B1/B2,其中B1=(G1/G)/(L1/L),B2=(G2/G)/(L2/L),G1為第一產業產值,G2為第二、三產業產值之和,L1為第一產業年末就業人數,L2為第二、三產業年末就業人數;社會保障支出(soc)用社會保障支出占財政支出的比重來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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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以我國省域面板數據為實證研究基礎,選取的樣本區間為2009—2015年。限于數據的可得性,本文中的省級面板數據主要包括我國29個省、直轄市和自治區(未包括香港特區、澳門特區、臺灣地區和天津市、西藏自治區)。統計數據來源于我國及各省份歷年的統計年鑒,統計局、統計公報和政府工作報告等,人口數據來源于《人口與就業統計年鑒》,各省區土地資源數據來源于第二次土地調查成果共享服務平臺(http://tddc.mlr,gov.cn),全球各類自然資源的單位面積產量參照FAO數據庫中的數據。
在對面板數據進行建模時,一般可選用混合效應模型、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混合效應模型認為各個截面估計方程的截距和斜率項均相同;固定效應模型和隨機效應模型則認為回歸方程估計結果在截距項和斜率項上不同,兩者的區別在于:固定效應模型假定誤差項與解釋變量無關,隨機效應模型則假設誤差項與解釋變量相關。本文主要選取2009—2015年的省級面板數據,建立以下模型:
ineit=α+βresourceit+θXit+μit
(5)
式中,α為各個截面的截距;ineit代表各省區城鄉居民收入差距;resourceit代表各省區的資源豐裕度;Xit為控制變量集合;μit為擾動項。在建模過程中,本文首先對面板數據進行F檢驗和Hausman檢驗,確定不同樣本數據下的面板數據模型,之后根據所選模型采用聚類穩健標準誤或廣義最小二乘法消除異方差。
類型區劃分:按照歷年平均土地資源豐裕度將全國29個省份劃分為兩個類型區,土地資源豐裕度>0.5的省份為資源富裕地區(Ⅰ),包括內蒙古、遼寧、吉林、黑龍江、海南、青海、寧夏、新疆、廣西、云南、甘肅等11個省份;土地資源豐裕度<0.5的為資源貧乏地區(Ⅱ),包括北京、河北、山西、上海、江蘇、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廣東、重慶、四川、貴州、陜西、福建、浙江、山東等18個省份。經統計,兩個類型區建設用地數量占比分別為0.30和0.70,耕地數量占比分別為0.45和0.55,說明兩地區的土地資源稟賦的確存在差異,在作為內生因素參與地方經濟增長的過程中有不同的促進作用。
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分析:地區之間、城鄉之間的經濟發展不平衡既不利于釋放改革紅利,又使經濟增長潛力難以真正發揮(表1)。由表1可見,無論是資源富裕地區還是資源貧乏地區,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都呈現逐年遞減態勢,且資源富裕地區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高于資源貧乏地區。從城鄉收入比來看,資源富裕地區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略高于資源貧乏地區,且從2009—2015年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逐年遞減。從泰爾指數來看,整體上城鄉之間泰爾指數>城鎮內部泰爾指數>農村內部泰爾指數,城鄉之間泰爾指數構成城鄉總體泰爾指數的主要部分,但城市內部和農村內部的城鄉收入也有不同程度的差異;資源富裕地區的總體泰爾指數稍低于資源貧乏地區,但兩者相差不大;資源富裕地區的城鎮內部貢獻率以及農村內部貢獻率均低于資源貧乏地區,而城鄉之間貢獻率明顯高于資源貧乏地區,與城鄉收入比表現一致。

表1 歷年城鄉收入差距的演變趨勢
注:Tz代表總體泰爾指數;T1代表城鎮內部泰爾指數;T2代表城農村內部泰爾指數;Tw代表城鄉內部泰爾指數;Tb代表城鄉之間泰爾指數。
土地資源豐裕度的整體影響:在率先分析全國水平下土地資源豐裕度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程度的基礎上,采用分區域面板回歸進一步分析,結果表明我國的確存在“資源詛咒”效應,效應大小和方向存在著地區差異(表2)。從表2可見,在控制其他變量不變的情況下,全國水平下的土地資源豐裕度每增加一個單位,泰爾指數擴大0.0150個單位并且在1%的置信水平下顯著,這說明土地資源豐裕度顯著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給當地帶來了“資源詛咒”現象。城鄉二元結構的改善,優化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物質資本投資縮小了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促進了城鄉要素平等交換和公共資源的均衡配置。人力資本投資和社會保障支出均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成正比,這與我國一直以來實施的城市偏向政策有關。對比分析Ⅰ和Ⅱ地區的土地資源豐裕度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表明,在資源富裕地區,土地資源豐裕度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顯著正相關但系數較小,說明土地資源稟賦并沒有完全作為內生要素參與到經濟活動中,從而對城鄉居民收入產生影響;而在資源貧乏地區,土地資源豐裕度每增加一個單位,泰爾指數縮小0.1344個單位,說明土地資源豐裕度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具有區域性特征。

表2 水平面板數據回歸結果
注:*、**、***分別表示在10%、5%、1%顯著性水平上顯著;回歸系數括號內為對應的參數標準差值。
關鍵性土地資源豐裕度的影響:對結果進一步分析到底何種用途的土地資源稟賦是推動城鄉居民經濟發展的內生因素?不同類型的資源稟賦在不同地區的作用機制是否相同?因此,有必要在不同類型區對兩種資源稟賦分別進行回歸,結果見表3。

表3 分用途面板數據回歸結果
注:*、**、***分別表示在10%、5%、1%顯著性水平下顯著;回歸系數括號內為對應的參數標準差值。
在全國水平下,建設用地稟賦每增加一個單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會擴大0.0819個單位;耕地稟賦每增加一個單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會增加0.0297個單位。在資源富裕地區Ⅰ,建設用地和耕地稟賦每增加1個單位,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分別會縮小0.1056和0.0221個單位,但結果并不顯著。這說明在經濟相對落后的資源富裕地區,土地資源稟賦作為當地經濟發展的主要內生動力之一,應該加快改革開放步伐,逐漸完成資源型經濟轉型,通過內涵拓展和外延撬動發揮比較優勢,發掘內生性動力和結構性動力。在資源貧乏地區Ⅱ,建設用地稟賦顯著減小了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系數為0.3448,而耕地稟賦顯著擴大了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系數為0.2496,這說明在經濟相對發達的資源貧乏地區,加快發展地方經濟進行城鎮建設是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一個有效手段。
基于我國省域面板數據,根據地區資源稟賦條件劃定資源富裕地區、資源貧乏地區,比較分析全國及兩大地區土地資源豐裕度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且在此基礎上選取對地區經濟發展影響較大的耕地和建設用地稟賦,探討不同用途的土地資源豐裕度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機制。
主要結論為:①土地資源豐裕度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具有區域性特征。以泰爾指數為因變量,土地資源豐裕度每增加一個單位,全國、資源富裕地區、資源貧乏地區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將分別擴大0.0150、0.0154、-0.1344個單位。②耕地及建設用地等關鍵性土地資源豐裕度的作用效果存在地區差異。耕地資源豐裕度每增加一個單位,全國、資源富裕地區和資源貧乏地區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將分別擴大0.0296、-0.0221和0.2496單位;而建設用地資源豐裕度每增加一個單位,全國、資源富裕地區和資源貧乏地區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將分別擴大0.0819、-0.1056和-0.3448個單位。
由于區域差域、水土資源分布非均衡,我國農業土地及生態用地愈豐裕的地區,往往是城鄉經濟發展越不均衡的地區。國家在通過主體功能區劃、國土規劃等空間規劃管制措施強化耕地資源及生態資源保護的同時,建議政府相關部門建立建設用地發
展權移轉機制,將資源豐裕地的建設用地發展權以市場交易方式轉移給資源貧乏地區,將區域土地資源優勢轉化為發展紅利,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另一方面,在加強建設的同時,促進教育、政府財政支出、固定資產投資等經濟增長要素在城鄉之間的合理分配,建立城市反哺農村的有效機制,提高國家政策支持的覆蓋面,從而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讓經濟發展的成果惠及于民,還原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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