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邊上[組詩]

黃海兮

人生邊上

昨夜走在鐘樓邊上

看見汽車的燈光

路燈的光

街道兩邊樓房的夜光

還有鐘樓的

點亮工程的光

這些光共同照出我

這個白花的小丑臉譜

但我也看清這些光

還照不到的地方

他們和我

有一樣的生活

秘密

今天的公園里

有些樹開始黃葉

我向上看

我的天空就它那么大

我的頭發正堅硬地

突破每一天自己的高度

但它肯定有毛發稀疏的

那一天

但不要緊

它長著長著

那一天

如果承載不了

它就禿了

垃圾搬運工

穿著老虎斑紋衣服的

老年搬運工

每天清晨

我站在九樓北的露臺窗戶邊

看見他

把黑色的塑料袋

裝上三輪車運走

每天的擦屁股紙

剩飯菜

草稿紙和煙頭

果皮和塑膠包裝

和其他廢棄物

請他一起裝袋搬運

這般混雜著

故鄉的體液

但，一起被運走的

還有他的背影

和我的目光

關于車

停在路邊的汽車

一周沒動過

沾著鳥屎

和唐槐樹枯萎的花瓣

它們花蕊中的體液

黏黏的

有人用鑰匙劃過的劃痕

在車門漆面上

我的手摸上去

像小時的紅糖水

灑在飯桌上風干后

粘手

交警的兩張白色罰單

其中一張在前擋風玻璃上

被風吹擺

根本不需要固體膠

另一張在左側的玻璃上

來勢洶洶的塵土

覆蓋了

這些天我的行蹤

但在我的微信朋友圈

關于我家汽車的遭遇

圖片發在微信朋友圈

你們看后的想法

都點贊了

坐看

我常坐在我居住的社區門口

在這個城市的空間遭遇擁堵

它的燈紅酒綠和紙醉金迷

我又常遭遇的夜晚空余一人

老中醫

那個穿白大褂的人

紅光滿面地戴眼鏡

坐在一把紅木的太師椅上

低頭開處方

我走近一看

他在便箋上寫著

今天看診了病人八個

總計肆仟捌佰伍拾陸圓

然舌他吐了口痰

點了一根煙

繼續寫下

中藥材成本肆佰伍拾伍圓

群山

從二十樓望去

我和群山隔著樓宇

樹木和街道

人群向不同方向走動

汽車向著不同的方向走動

但群山總在我的前方

它在安之南

即便有云朵

天空中時有飛機房頂飛過

它像飛鳥

我目送它，它俯瞰了

巍巍秦嶺

漫山的雪和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