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哲
偉大的民主革命先行者孫中山早在1924年即指出:“中國的人口,農民是占大多數,至少有八九成,但是他們由很辛苦勤勞得來的糧食,被地主奪去大半,自己得到手的幾乎不能夠自養,這是很不公平的。”抗戰勝利后,為幫助貧苦農民翻身,中共中央于1946年5月4日發出《關于土地問題的指示》(史稱“五四指示”),明確提出土地改革的目的是實現“耕者有其田”,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就必須“保持農村中百分之九十以上人口和我們黨在一道(農村中雇農、貧農、中農、手工工人及其他貧民共計約占百分之九十二,地主、富農約占百分之八),保持反封建的廣泛統一戰線”。當年10月,毛澤東在關于土改方針的一次內部談話中也強調說:“要保持百分之九十的統一戰線,這是中心問題。”而這個“中心問題”的“中心”則是中農,“它在百分之九十中起決定
作用”。
中農是黨的基本群眾,這個原則在1931年中央蘇區頒布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土地法令》中已有體現:“所有封建地主、豪紳、軍閥、官僚及其他大私有主的土地,無論自己經營或出租,一概無任何代價的實行沒收。被沒收的土地,經過蘇維埃由貧農與中農實行分配。”1933年,黨內有人又提出:“我們要依靠雇農貧農,堅決的消滅地主階級,削弱富農。然而我們的火力決不能一絲一毫的侵犯中農——侵犯中農是不可寬恕的錯誤。”這一思路在解放戰爭時期同樣得到延續。1947年2月1日,中共中央發出《迎接中國革命的新高潮》的黨內指示,其中再次強調保護中農利益:“在實現耕者有其田的全部過程中,必須堅決聯合中農,絕對不許侵犯中農利益(包括富裕中農在內),如有侵犯中農利益的事,必須賠償道歉。”
不難看出,保護中農是黨歷來堅持的基本原則。那么,為什么解放戰爭時期的土地改革運動中還會發生侵犯中農利益的錯誤呢?
問題出在劃分階級成分上。如何正確劃分階級成分?根據什么樣的標準來判定一戶農民到底是貧農、中農、富農,還是地主?如果錯劃了成分,把中農錯劃成地主、富農,保護對象變成打擊對象,保護中農就成了一紙空文。1933年在中央根據地發過兩份文件,即《怎樣分析農村階級》和《關于土地制度改革中的一些問題的決定》,但在1946年“五四指示”發出時,這兩份文件并未被提及。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由于缺乏統一規定,各解放區在劃成分時,普遍制定了多重標準,除剝削關系外,將“查三代”“看生活”“政治態度”等也當作主要標準,這樣就大大增加了打擊對象在農村人口中的比例,發生了侵犯中農利益的
錯誤。
來看一下當時各地的情況:
在晉冀魯豫解放區,《中共晉冀魯豫中央局關于土地改革整黨與民主運動的指示》指出:“各地在劃階級時,首先在確定斗爭對象上一般失之過‘左。查階級不是以當地有民主政權前幾年為準,而是追三代”,“或根據其本人政治態度不好……或作風有毛病,就給戴上地主富農帽子”。
在晉察冀解放區,相關文件表示:該區存在的偏向包括“查三代,取其最高點,有的追查到過去幾十年”,以及“片面的比光景找肥戶,矮子里面選將軍”。“有的地方把婦女的娘家婆家算在一起,查了六代。”還有人認為:“由地主降為中、富農者,仍應視同地主看待。因他們仍是地主階級的思想,是農民的敵人。”

?1946年5月4同,中共中央發山《關于土地問題的指示》,決定將減租減息政策改為沒收地主土地分配給農民的政策
在山東渤海解放區,區黨委的一份報告總結道:“劃成分沒有一定標準,一般的單純按土地多少去劃分,也有的按其生活好壞去劃分的,政治態度也成為劃成分的條件之一,再加上查三代,大大擴大了地主富農的圈子,有的村地主富農劃到占戶數30%以上。”
在當時,地主和富農的財產是可以拿來直接分配給農民的。增加斗爭對象,就意味著能夠獲得更多可供分配的財產,滿足貧苦農民對財富的渴望。當時各地農民斗地主、分財產的熱情十分高漲,畢竟有了土地還要辛勤勞作才能收獲,而“底財”就在眼前,看得見、摸得著、拿得到。
針對侵犯中農利益的狀況,1947年底,在中共中央擴大會議上,毛澤東談到劃成分的標準時說:“大家都知道不能侵犯中農,但是實際工作仍有侵犯中農利益的,現在是具體分析階級的問題。太行山分析階級的文件無大害,但有毛病不清楚,有些不恰當,可見馬列主義武器之少。晉西北原有一個分析階級的文件,是正確的,但自己燒掉了,也是馬列主義武器不多。”
毛澤東說的晉西北“分析階級的文件”,指1946年9月中共中央晉綏分局《怎樣劃分農村階級成份》的小冊子。這本小冊子的核心就是保護中農利益,發到廣大農村干部手中后,成了土改工作的指導手冊。小冊子提出:“有的同志,不管實際怎樣,好像覺得每一個村子,總得有地主、富農、中農、貧農等幾個階級。于是,就在‘筷子林里選旗桿,不管夠上夠不上,把村里頂大的人家定成地主,次一點的定成富農,再次的定成中農,余下的都是貧農。”“有的同志按思想好壞來定成份,比如有個富農,政治上對我們不滿,說他是地主思想,于是就把他定成地主。”“有些干部從不正確的觀點出發,隨著個人的喜歡或討厭,為了公糧上‘戴帽子,或者掩蓋自己領導斗爭上的錯誤,就故意‘抬高或者‘壓低人家的成份。比如斗爭了中農,就索性把中農說成是富農;斗爭了富農,就索性把富農說成是地主等。這樣,我們的階級政策,怎樣能夠正確的執行和貫
徹呢?”
這樣一個原本正確的小冊子,為什么被“燒掉”呢?這與當時在晉綏指導土改的中央考察團團長康生有直接關系。據考察團成員曾彥修回憶:“晉綏原有一個劃分階級標準的內部文件,原則上是正確的,地主、富農、資本家、高利貸者等,主要是看他有沒有剝削,剝削方式,剝削的比例有多少。嚴格掌握這些規定就不會出大錯。可是康生硬是在會上說,正是這個文件‘害死人,束縛了干部和群眾的手足。他說:‘這個東西害死人,把它燒了。(這是原話,我在場聽見的)當然非真燒,是作廢的意思。這本是晉綏自訂的土地改革的小憲法,把這個東西燒了,當然就只能盲動了。”其中提到的康生參加的會,是1947年5月7日至14日,中共中央晉綏分局在臨縣郝家坡召開的土改經驗交流會。曾彥修回憶道:“這個會議,名義上由李井泉主持,實際上是康生。”
1947年7月17日,全國土地會議在河北省建屏縣(今屬平山縣)西柏坡村召開,會議由中共中央工作委員會書記劉少奇主持。9月13日會議結束時,通過了《中國土地法大綱(草案)》(以下簡稱《土地法大綱》)。《土地法大綱》宣布“廢除一切地主的土地所有權”,規定鄉村中的一切土地“按鄉村全部人口,不分男女老幼,統一平均分配,在土地數量上抽多補少,質量上抽肥補瘦,使全鄉村人民均獲得同等的土地”。
《土地法大綱》的頒布是中國社會發展進程中的一個標志性事件,它明確提出“廢除封建性及半封建性剝削的土地制度,實行耕者有其田的土地制度”,敲響了封建土地制度的喪鐘,是社會發展的一大進步。在美國人韓丁眼里,“新發布的《土地法大綱》在一九四六年至一九五〇年中國內戰期間的作用,恰如林肯的《黑奴解放宣言》在一八六一年至一八六五年美國南北戰爭期間的作用”。《解放黑人奴隸宣言》解放了奴隸制度下的千百萬美國黑奴,《土地法大綱》則使封建土地制度束縛下的數億中國農民得到解放。韓丁寫道:“這些農民雖然不是奴隸或農奴,但他們仍被緊緊束縛在其耕種的土地上,比舊日農奴的地位好不了多少。在這樣的社會里,地主和農民構成兩大社會力量,并決定著社會發展的進程。”
《土地法大綱》具有極強的現實意義和深遠的歷史意義。就現實來說,它極大滿足了貧苦農民對土地的渴望,從而使其緊緊團結在中共周圍,有力支援了人民解放戰爭從戰略防御向戰略進攻的根本轉變。就歷史來說,廢除封建土地制度、充分釋放深受壓抑的生產力,是落后農業社會向先進工業社會發展的必經之路,是國家走向強大的基本保證。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土地法大綱》畢竟是戰爭環境下出臺的一個綱領性文件,未經實踐檢驗,要做到完美無缺是不現實的。劉少奇在會議閉幕發言中就說:“《土地法大綱》等文件還可能有錯誤,要準備去發現,準備由歷史來證明、來作結論。”
事實上,《土地法大綱》提出徹底平分土地,卻沒有一句提到中農,這是一個重大缺失。事實證明,按當時的土地結構,平分土地必然與中農利益相沖突,如何解決這種沖突,《土地法大綱》并未給出解決方案,這恐怕是各地普遍侵犯中農利益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個問題很快被注意到,后來中共中央特意在《土地法大綱》第六條中加了一條注釋:“在平分土地時應注意中農的意見,如果中農不同意則應向中農讓步,并容許中農保有比較一般貧農所得土地的平均水平為高的土地量。在老區半老區平分土地時,應按照一九四八年二月二十二日中共中央《關于在老區半老區進行土地改革工作與整黨工作的指示》進行。”其中提到的《關于在老區半老區進行土地改革工作與整黨工作的指示》是周恩來起草的,毛澤東在審閱這一指示時加寫了一段話:“在平分或調劑土地中,對于在抽動新富農及中農的土地時必須充分說明理由取得本人同意一點,甚為重要。如果本人不同意,則應向他們讓步,不得采取強制
辦法。”
全國土地會議之后,各地土改掀起高潮,侵犯中農的風潮也達到頂點。當時各解放區的土地改革,由中央工委直接領導進行;轉戰陜北的中共中央則注意到了各地劃成分時的亂象。與毛澤東、周恩來一道忙于指揮全國作戰的任弼時,于1947年10月9日致電負責中央檔案工作、此時身在晉綏的曾三,要其查找1933年劃分階級的文件。10月26日,任弼時又致電陜甘寧邊區政府主席林伯渠,告知“此間急需中央蘇區頒發的怎樣分析階級的文件,請囑人查出并即派人送給我們”。11月8日,任弼時代中共中央致電華東局、東北局、五臺局(即晉察冀中央局)、太行局(即晉冀魯豫中央局):“請將你區在土改中怎樣劃分農村階級,即如何確定地主、富農、中農、貧農、雇農、工人等的材料,日內電告我們。”
在了解各地情況后,11月12日,任弼時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提出:“各地分析階級不一致,做得過火點的地方,恐有將富農算作地主,富裕中農算成富農者,因此確須頒發一大體通用的《怎樣分析階級》的文件。”在此前后,毛澤東也派胡喬木到晉綏解放區的臨縣調查土改情況。
11月29日,中共中央根據任弼時的意見,向各地下發了1933年劃分農村階級成分的兩個文件,即《怎樣分析農村階級》和《關于土地制度改革中的一些問題的決定》,毛澤東還在中央指示稿的第四條后面專門加寫了一段話。第四條是:“此兩項文件原是一九三三年為糾正在階級分析問題上的過‘左觀點而制定者”。毛澤東加寫道:“那時,凡在土地斗爭尚未深入的地方,發生右傾觀點,不敢放手發動群眾深入土地斗爭;凡在土地斗爭已經深入的地方,則發生‘左傾觀點,給許多中農甚至貧農胡亂戴上地主富農等項帽子,損害群眾利益。以上兩類錯誤均須糾正,而這兩個文件則主要是為糾正‘左傾錯誤
而發。”
1947年的最后幾天,中共中央在陜北米脂縣楊家溝召開擴大會議(史稱“十二月會議”),提出要反對土改中“左”的偏向。毛澤東在會上作報告,他說:“在農村中按戶數計算,地主、富農只占百分之八左右,中農、貧農、雇農合占百分之九十,這個陣線不能混亂,許多同志對此沒有確定的觀念。”毛澤東指出:“土地分配不能搞絕對平均。由于當地地主、富農太少就要同中農扯平,這也是不對的。對同中農有關系的事一定要征求中農的同意。”“在土地問題上反‘左主要是反對對中農的冒險政策,哪怕只發生一戶中農被錯當作地主來整,我們也必須十分注意糾正。”在這里,毛澤東對康生在晉綏宣揚的“動了中農不算‘左”進行了不點名批評。

947年12月25日至28日,中共中央在陜西米脂楊家溝召開會議。圖為毛澤東與陸定一(左二)、徐特立(左九)、陳紹禹(右四)等在楊溝
同時,毛澤東對陜甘寧和晉綏的工作提出表揚:“在這次會議上,陜甘寧和晉綏兩個區域的負責同志講話講得很好,很令人滿意,說明他們政治上已經成熟了。晉西北的路線,賀龍同志、李井泉同志、習仲勛同志是正確的。”
針對各地劃成分時標準多樣、普遍“就高不就低”的做法,十二月會議制定了明確標準,嚴格規定道:“地主富農在老解放區減租減息時期改變生活方法,地主轉入勞動滿五年以上,富農降為中貧農滿三年以上者,一般即可依其現在狀況改變成分。”而對于中農,則相當寬松地規定:“剝削收入在總收入百分之二十五(四分之一)以下的應定為中農,以上的為富農。”說其寬松,是與1933年的規定相比——新規定中,中農的剝削收入比例提高了十個百分點;而按照1933年的規定,剝削收入超過全家總收入的15%,就算富農了。
12月31日,針對各地劃分成分的混亂狀況,劉少奇為中共中央工委起草了《關于階級分析問題的指示》,并于1948年1月12日對外發布。指示明確提出:“劃分階級應只有一個標準,即占有生產手段(在農村中主要是土地)與否,占有多少,及占有關系相連帶的生產關系(剝削關系)。如再提出其他標準都是錯誤的。追歷史只能追到當地新政權建立以前三年、五年,而不要追到太遠或追幾代。”
指示發布的同一天,在楊家溝召開的西北野戰軍前委擴大會議上,任弼時代表中共中央作《土地改革中的幾個問題》的發言,這個發言是毛澤東修改過的。任弼時說:“中央最近重新發出了一九三三年的兩個文件,《怎樣分析農村階級》和《關于土地斗爭中一些問題的決定》,給各地作為劃分農村階級的參考文件。這雖是一九三三年的文件,但今天一般還是適用的,其中關于地主、富農、中農、貧農、雇農等都有明確的規定。中央所以發出這兩個文件,是因為有些地方在定階級成份時發生了錯誤,沒有掌握定階級成份的正確標準,把許多人的成份定錯了,弄得敵我界限沒分清楚。”“劃分階級成份的標準只有一個,就是依據人們對于生產資料的關系的不同,來確定各種不同的階級。”任弼時詳細給出了地主、富農、中農、貧農和雇農的區分標準,同時再次重申:“中農是我們的永久同盟者。”
由于劃成分時出現偏差,在晉綏解放區的興縣蔡家崖村,地主、富農比例劃到了22.46%。任弼時以此為例,明確指出:“據一般的估計,在舊政權下,農村中平均地主占總戶數約為百分之三,富農約為百分之五,合計地主富農共約占百分之八的戶數,百分之十的人數。”也就是說,超過了這個比例,必然要傷害到中農甚至貧農。
毛澤東在事先修改任弼時講稿時,加上了這樣的話:“興縣蔡家崖算是當地地主、富農比較集中的地方。該縣多數鄉村地主、富農沒有蔡家崖這樣多。可是蔡家崖的經驗,卻給我們一個重要的教訓,就是我們必須按照實際情形去劃分階級,進行土改,決不可將本來不是地主、富農的人們人為地劃成地主、富農,錯誤地擴大打擊面,打亂革命陣線,幫助敵人,孤立自己。這是一個極端重大的問題,必須引起全黨同志的注意。”“這里必須指出,我提出興縣蔡家崖劃錯階級成份的問題,只是當作一個例子來說。在晉綏其他鄉村,在華北、華東、華中、東北及西北的陜甘寧邊區,如像蔡家崖那樣定錯階級成份的,或者差不多那樣的,肯定地說必定不少。一切解放區的領導同志們及所有從事土地改革工作的同志們,均必須嚴肅地檢查這個劃成份的問題,公開地明確地改正自己所犯的錯誤。哪怕只是劃錯了一個人,也必須改正。”
數據顯示,在此之前,各地普遍把地主、富農的比例劃到了20%以上:
在晉冀魯豫解放區,左權縣獅巖村共有180多戶,只留下8戶不是“封建”,黎城縣有很多村子地富達60%以上,至于把地富劃到20%以上的則更為普遍。
在晉察冀解放區,普遍打擊面過大,嚴重傷害了中農利益,打擊面一般占農村總戶數的20%左右,占總人口的25%左右。據《謝覺哉日記》記載,平山縣“李家口村一百十八戶,去年訂地富五十三戶”,占比接近45%。
在山東渤海解放區,各地被斗爭之戶數,一般均在15%以上,從20%至30%左右,多者至40%,甚至還有超過50%的。
在東北解放區,毛澤東在為中共中央起草的一份電報中指出:“東北地主、富農即使較別地為多,也決不會多到占人口或戶口四分之一這樣多。”
在晉綏解放區,70萬人口的老區,平均定出地富成分的戶數占20%上下,140萬人口的新區(后稱“半老區”),平均定出地富9.9%。平均下來,在晉綏210萬人口的土改地區,劃成地主、富農的戶數約占13%。
由于規定了具體的量化標準、實際操作性強,十二月會議決議、劉少奇起草的《關于階級分析問題的指示》以及任弼時《土地改革中的幾個問題》一經傳達就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各地很快糾正了侵犯中農利益的錯誤,將打擊對象壓低到了10%以內。
這一段時間,由于人民解放軍在戰場上捷報頻傳,毛澤東有充裕的時間深入了解和指導解放區土改。1948年3月6日,他在給劉少奇的電報中反思道:“無論作什么事,凡關涉群眾的,都應有界限分明的政策。我感覺各地所犯的許多錯誤,主要的(壞人搗亂一項原因不是主要的)是由于領導機關所規定的政策缺乏明確性,未將許可做的事和不許可做的事公開明確地分清界限。”“我們過去有許多工作,即未能公開地(此點很重要,即是說在報紙上發表,使廣大人們知道)明確地分清界限,又未能作系統的說明,不能專責備各中央局,我自己即深感這種責任。”
3月14日至24日,中共中央工委召開工作會議,認真檢討以往工作。19日,劉少奇電告毛澤東:“現正根據你三月六日所提各點,由三個中央局(指華北局、華東局、華中局——引者注)負責同志檢討自日本投降以來的政策問題,著重點是放在糾正‘左傾的偏向上,詳情另告。”次日,毛澤東復電:“此次工委和華北、華東、華中各負責同志一起,徹底檢討各項領導工作上的錯誤缺點,并由此獲得糾正,走上正軌,極為欣慰。”
3月20日,毛澤東在《關于情況的通報》中重點指出:“只有黨的政策和策略全部走上正軌,中國革命才有勝利的可能。政策和策略是黨的生命,各級領導同志務必充分注意,萬萬不可粗心大意。”
一年后,即1949年3月,中共七屆二中全會在西柏坡舉行,毛澤東在會上發言,再次提到土改中中央沒有及時出臺劃成分文件的失誤,提醒大家接受教訓:“中央書記處,自一中全會以來的工作,值得批評的有兩點:……第二,是土地改革中犯了錯誤,就是只有策略指示,沒有戰術指示(一九三三年文件),文件發遲了,中央沒有系統的說明。”
1950年6月14日,劉少奇在中共七屆三中全會上的報告中,有一段毛澤東修改時添加的話,再次分析了土改中錯劃成分的歷史背景和具體原因:“主要是由于當時緊張的政治形勢和軍事形勢,同時,也由于我們的大多數農村工作人員沒有土地改革的經驗,他們不知道正確地劃分農村階級成分的方法,劃錯了一部分人的階級成分,將某些富農當成了地主,將某些中農當成了富農。”
無論政黨或個人,在實際工作中難免犯錯,該做的不是因噎廢食、止步不前,而是吸取教訓、亡羊補牢。事實證明,總結了經驗和教訓之后,1950年到1952年,中共在領導涉及三億人口的新解放區土改時,有效防止了各種偏差,沒有重演失誤。解放戰爭時期土改運動糾偏的歷史
影響由此可見一斑。(編輯 趙鵬)
作者:中國科學院退休技術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