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科

大巴車在歸途拋錨,滿車乘客怨聲載道,司機更是萬分愧疚地連連致歉。事已至此,埋怨再多也無意義,何況大巴車已到市郊,市區(qū)近在咫尺,徒步或打車,很快即可到家。我對司機師傅說,我想獨自走走,等車修好,你們直接回去吧,不用管我。
在初春的市郊徒步慢行,著實令人心曠神怡。路邊枯草漸染新綠,池岸垂柳吐露新芽,暖陽當(dāng)空撒滿地,碧水悠悠風(fēng)滿塘。歷經(jīng)了一個大雪紛飛、寒風(fēng)刺骨的漫漫隆冬之后,春姑娘終于蒙著大紅蓋頭、一身錦緞繡衣、乘坐八抬大轎,笑容滿面地向人間款款走來。她的馨香盈滿心海,并于嗩吶聲聲中,漫溢出綿密濃郁的歡悅來。
順著市郊小路前行,更多春景盡收眼底。路邊一方池塘里落滿了朵朵白云,云朵在碧藍(lán)色的水面上鑲嵌出朵朵刺繡一般的白花,遠(yuǎn)望湖面,白花藍(lán)底,素雅高潔。三五只鴨子活蹦亂跳地躍入池塘,將平靜的湖面掀起絲絲清亮的漣漪。這邊鴨子歡唱,那邊白云悠悠,十分恰切地印證了“春江水暖鴨先知”的詩境。
池塘的北岸是一片耕地,農(nóng)民在田間悠閑勞作,孩童于地頭追逐嬉戲。土地松軟,春風(fēng)和煦,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樣,“沉默的人從此刻開始快樂起來,脫掉寒冬的傀儡”。“傀儡”在身行動不便,著上春裝笑比蜜甜。這個城市的春天是如此短暫,如不在春姑娘蘇醒的剎那就與之繾綣相伴,那么待你緩過神來,早已烈日當(dāng)頭,酷夏降臨眼前,悔之惜之晚矣。
我蹲在長滿濃密枯草的路邊,看螞蟻搬家,蚯蚓曬暖,蟲子出來呼吸空氣,野草的根莖在泥土中慢慢伸展。捧一把松軟的泥土放在鼻端,閉目,輕嗅,如此循環(huán),似乎,泥土的芳香勝過雪花膏的馥郁,且?guī)е柟獾臏嘏脱┧某纬骸H缛魧⑦@春日泥土植于人的心田,那么這片怦怦直跳的心田里,定會長出無邊無際的綠色森林,且這片森林汲取的是天地之精華、宇宙之靈氣。
遠(yuǎn)處鱗次櫛比的城市樓群,在春光的撫慰下熠熠生輝。目之所及的樓宇,近在眼前的村郊,喧嚷與寧謐交織,繁華與素樸相映,市郊的天然安逸,有時讓久居都市的人們望塵莫及。市郊的春天是撫慰心靈的絕佳勝地,一只雞的鳴叫,一頭牛的憨實,一朵花的艷麗,一片土的芬芳,一塘水的澄澈,一株草的溫柔,一縷風(fēng)的綿軟,一棵樹的蒼翠,一餐飯的美味,一抹笑的純真,皆可令人拋卻所有生活的焦慮,如楊柳一般恣意抽枝展葉,迅猛生長,于無惱無擾里,滌蕩心靈塵埃,感悟生活真諦。
花,是春天不得不提的標(biāo)配;詩,是騷客抒發(fā)胸臆的載體。古人描寫春天的詩句不勝枚舉,不管是“夜月一簾幽夢,春風(fēng)十里柔情”,還是“江碧鳥逾白,山青花欲燃”,抑或“唯有門前鏡湖水,春風(fēng)不改舊時波”,皆是“春”字貫穿其中。春天是萬物復(fù)蘇、人人憧憬的美好季節(jié),愛春,就要有一雙發(fā)現(xiàn)春的眼睛;賞春,當(dāng)從身邊一草一木開始。
人生的春天,從此刻的努力開始,因為真正的春天,在人的心里,在一步一個腳印的行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