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俑“斷指”，文物出訪如何保安全

邵嶺　姜方

最近，很多人的手機被一則消息刷屏：美國聯邦調查局公布，去年年底，在美國費城富蘭克林學會博物館舉辦的“秦始皇和兵馬俑展”上，一名美國男子折斷了其中一個兵馬俑的拇指并將其盜走。目前，被盜拇指已被找回，涉事男子被逮捕后保釋，將面臨審判。據披露的調查細節顯示，事件發生時，該博物館正在舉行晚間聚會，這名24歲的美國男子在此時偷偷溜進已經關閉的展廳，與兵馬俑自拍之后，折斷兵馬俑的左手拇指放入口袋，然后離開了展廳。

該消息一經報道，涉事博物館安保系統之粗疏與兵馬俑文物價值的極度不匹配，立刻引發關注。

事實上，如何確保展品的安全，是全世界博物館共同面臨的難題。中國國家博物館原副館長、知名藝術評論家陳履生表示，培養公眾對歷史文物的敬畏之心需要幾代人的努力和教育的支撐，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因此，盡管有像墨西哥人類學博物館那樣，在中央大廳以沒有任何防護的方式來展出巨大的瑪雅文明文物，且多年來沒有損害的案例，但這是極個別的，在全世界幾乎99%以上的博物館都不敢這么做。特別是對于具有重要歷史和藝術價值的文物和藝術品的展出，其展出的場館都必須配備足夠而充分的技術手段來保護展品安全。

展品安全的底線：不能觸摸

國內外的一流博物館，都將保護展品安全作為立館的基本準則。我國文物部門在安保方面有非常嚴格的要求，大型博物館普遍會采用展柜和圍欄等方式對珍貴文物進行保護。

在國際上，陳履生以他此前在國家博物館工作的經歷舉例說，那些聲名顯赫的博物館在與國家博物館合作時都會對展品的安全與保衛作出非常嚴格的要求，不僅僅涉及展品安全與保衛的問題，還有對場館硬件方面的具體指標。

2011年，德國與國家博物館合作的“啟蒙的藝術”展覽，德方甚至在國博的展廳內安裝了能在德國監控溫度和濕度的監控設備。在這些大館的嚴苛要求之下，國博這么多年來沒有發生過任何關于展品安全方面的問題，保證了國家博物館的聲譽不受損失，同時也建立起與國外博物館之間合作與信任的基礎。這個基礎就是以展品的安全為首要。

即便是近年來博物館界提出了要與觀眾互動的概念，不能觸摸原作也是底線。像墨西哥人類學博物館在中央大廳里展出巨大的瑪雅或印加文明中的石質文物，基本上沒有任何防護，觸手可及，但多年來少有觸摸，也沒有損壞。這是建立在公眾主動不觸摸的基礎之上的。

毫無疑問，公眾有對歷史文物的敬畏之心，需要一個歷史過程，需要幾代人的努力，需要教育的支撐。有的博物館中可看到有盲人觸摸展品，那是專門為盲人準備的復制品，而不是原作。像秦始皇陵兵馬俑這樣有兩千年以上歷史的中國重要文物，在任何國家都不應產生與之“互動”的問題。

用技術手段對展品和公眾進行隔離同樣是必要的。比如，如果博物館內有最基本的紅外線報警，當有人進入某個區域，尤其是在閉館后進入某個區域就會報警；報了警，安保人員應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到了現場能快速而有效地處理問題，保護現場——這也能最大限度避免發生費城富蘭克林科學博物館閉館后仍遭盜竊，并直到幾周后才將肇事者捉拿在案的情況。

盡管如此，破壞展品的行為仍然防不勝防。比如此前就有美國游客在意大利參觀時，把一座14世紀雕塑的手指掰斷了，在盧浮宮這樣超一流的博物館，偷盜事件也難免發生。也正因為如此，我國有明確規定，禁止某些特別珍貴且容易損壞的文物出境展出。而一些出境的大型展覽，對于國家一級文物的數量也有比例限制。

國家文物局先后在2002年、2012年和2013年三次印發目錄，禁止總計195件（組）文物出境展出，包括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的銅車馬、現藏于中國國家博物館的后母戊鼎（舊稱司母戊鼎）、現藏于上海博物館的大克鼎、現藏于湖北省博物館的曾侯乙編鐘、現藏于故宮博物院的張擇端《清明上河圖》卷（北宋）、現藏于中國國家博物館的商四羊方尊以及現藏于上海博物館的戰國商鞅方升等。

讓文物安全地走出去

應該看到，除了目前限定的這195件（組）文物之外，隨著近年來海外對于中國傳統文化越來越重視，中國文物走出去已是大勢所趨，這也是中國文化更多參與國際間交流的應有之義。

就拿兵馬俑來說，由于秦漢文明對世界產生的影響非常重要，兵馬俑作為秦漢時期最具代表性的文物之一，近年來頻頻受邀出國參展。

據不完全統計，40多年來，兵馬俑已在80多個國家展出過，在日本、美國、英國等國家更是多次展出。

上個世紀80年代應該是兵馬俑展出最火熱的時候，有資料顯示，從1982年12月22日起至1986年1月，“中國秦代兵馬俑展”曾連續不斷地在澳大利亞、日本、瑞典、挪威、奧地利、英國的多個博物館巡回展出，讓世界為之著迷。

2016年，“秦漢文明”特展登陸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展品中就包括秦始皇陵跪射兵馬俑；此次涉事的展覽為“秦始皇和兵馬俑展”，從去年10月起持續至今年3月，展品出自陜西省文博機構的近200件（組）珍貴文物。

與此同時，另外一個秦始皇陵兵馬俑的展覽正在英國利物浦世界博物館展出，由英國利物浦國家博物館和陜西省文物局合作舉辦，于2月9日開幕，將持續展出至10月28日。

據報道，此次在美國費城舉行的兵馬俑展屬于裸展，即沒有展柜和玻璃罩等防護，展品完全裸露在參觀者面前。這是安全系數最低的展陳方式，雖也不代表必然不安全，只是對安保設施、報警系統和人員配備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富蘭克林學會博物館顯然在這些方面有重大疏漏。

正如陳履生所言，秦始皇陵兵馬俑每到國外的展出都是盛況空前，影響廣泛，這是好事。但是如果我們只看到外國參觀者對于展品的熱情，而忽視了事先對國外展出場館硬件及管理能力的必要考察，很可能造成安全的隱患。

這或許也反應了一部分人的不自信，認為只要到國外展出就是好事。中華傳統文化精髓是最值得中國人自信的，但我們在面對國外展館時，卻缺乏應有的自信。這次兵馬俑展出事件，給我國的出國文物展覽敲響了警鐘。

隨著交流日益頻繁，與我們合作的博物館種類還會越來越多，且未必都是像紐約大都會和英國大英博物館這樣各方面都是一流的大型博物館，我們應盡快對合作場館的基本設施作出明確規定，并且在合作之前對對方進行嚴格考察。如不符合國家要求，這種展出要明令禁止。只有這樣，文物的國際交流才真正可持續。（資料來源：《文匯報》、《環球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