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產權訴訟切中肯綮之策

案情回放

A公司是南京一家從事開發研制、生產、加工和銷售現代土工材料的合資企業。其開發研制并生產的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為公司的主打產品，該產品研發時還曾獲得南京市科技局發放的專項科研撥款。

2014年初夏，A公司的不少客戶來電詢問，說南京有一家B公司企業給他們打電話，稱其也能生產并提供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問該公司與A公司是何種關系？后經A公司了解，B公司在其公司網站以及阿里巴巴、中國建材網等商業網站發布廣告信息稱，該公司也能生產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A公司還發現B公司對該產品的宣傳文章及其網站上的數篇文章，均是抄襲A公司。

另有知情人告知：B公司的產品是通過第三方從A公司先購入，然后去掉A公司產品的商標貼上自己的商標，在江蘇以外地區進行銷售。

就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的相關情況，A公司向律師提供了如下的材料和信息：國家知識產權局的“專利申請受理通知書”、 A公司商標注冊證、A公司宣傳畫冊及網站上的內容、從B公司網站上下載的數篇文章，及南京市科技局的文件，說明其曾經獲得過專項科研撥款。

案情分析

一、 訴訟案由確立之前的分析

1.國家知識產權局的“專利申請受理通知書”的法律意義

實務中，“專利申請受理通知書”只是代表了國務院專利行政部門收到申請，不是權利證書，故不能把它作為一種權利憑證來看待。

結合本案的情況看，A公司對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的制備方法發明專利申請只是收到了國家知識產權局的“專利申請受理通知書”，而專利申請的內容并沒有公布，那么，其要求實施其專利的單位支付合理適當費用的法律依據就不存在。況且，這種費用請求權的實現還有賴于實施人的自覺履行，尚不能請求人民法院或國家專利管理行政部門通過國家強制力去執行。因此，如果僅僅憑借“專利申請受理通知書”，以侵犯專利權為由提起訴訟是不合適的。

2.在法律保護有效期內的A公司商標注冊證

在本案中，知情人告知A公司，B公司所銷售的產品是通過第三方從A公司購入的，然后去掉A公司產品的商標貼上自己的商標再進行銷售。

如果知情人所告知的情況屬實，B公司的行為構成商標的“反向假冒”應該沒有疑問，但A公司如果以商標侵權為由提起訴訟，存在著兩個障礙：

其一，需要找到B公司所銷售的侵權產品。其二，即使獲取了B公司所銷售的侵權產品，該公司肯定會對其進行否認，否認公證的產品非其所銷售，或者其所銷售的產品和A公司的產品不同。這就可能存在一個權威部門檢驗、鑒定的過程，如此看來又需要一定的時間拖延，這對希望盡快解決問題的A公司來說并非理想結果。因此，以商標侵權提起訴訟雖然在法理上是可行的，但操作起來較復雜，故不適于采用。

3.A公司對產品介紹的宣傳畫冊及網站上的內容

公司宣傳畫冊中的產品說明和介紹能否成為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是需要一定條件的，即：具有獨創性并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

從作品的構成條件來看，A公司宣傳畫冊中的產品說明書，其表達方式具有唯一性，是針對自己的產品所作出的介紹，這里面體現了創造性的勞動，屬于著作權法關于作品的條件，應該得到法律的保護。然而，如果提起侵犯著作權訴訟也存在一個問題，如何確定B公司的賠償數額？本案中，前兩者損害賠償的計算方法在實際操作取證比較困難，故而難以采用，只能選擇定額的損害賠償。而宣傳畫冊和網頁上的介紹其內容簡短，法院很可能會判決B公司刪除相關網頁內容，而對損害賠償數額可能難以支持，即使是支持其數額也可能是象征性的，這對于打擊B公司的侵權行為顯然不是很有利。

4.B公司的工商檔案材料、網站宣傳等信息

第一，從檔案材料來看，B公司的企業性質屬于批發經營型企業，而其網站上卻表明該公司具有生產、研發能力。這顯然與實際情況不符。第二，B公司在其網站上也聲稱，公司具有生產、研發能力，并能生產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這一產品是公司最近開發的產品等等。且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的產品說明完全抄襲了A公司宣傳畫冊及網頁產品說明的內容。第三，阿里巴巴、中國建材網、百度貼吧等商業網站、網頁上的B公司發布的產品銷售信息，稱其能夠提供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一次訂貨最低數量要求等。第四，作為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的研發者，A公司的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由于是一種新材料，獲得了科技部門的專項科研撥款；同時，該產品有著自己的企業標準并早在2006年就在質量監督部門備案；同時A公司還通過了產品質量體系認證。

以上四項證據其實集中說明了一個問題，B公司的行為涉嫌仿冒或者虛假宣傳，對A公司可能構成了不正當競爭。

二、 訴訟案由確立之后的分析

1.對于案由的認識

在最高人民法院《民事案件案由規定》中，有仿冒糾紛和虛假宣傳糾紛的規定。仿冒糾紛，是指行為人在市場交易中擅自使用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包裝、裝潢或者他人的企業名稱、姓名，偽造、冒用產品質量標志和偽造產地等不正當競爭手段，損害競爭對手而發生的民事爭議。虛假宣傳糾紛，是指因經營者利用廣告或者其他方法，對商品的質量、制作成分、性能、用途、生產者、有效期限、產地等做引人誤解的虛假宣傳而發生的不正當競爭民事爭議。由于本案涉及兩個案由，而實踐中如果提起訴訟一般是以一個案由提起的，如何選擇？

2.對于法律條文的認識

就本案的事實情況和證據材料，以及所確立的案由來看，該案所涉及的法律條文應該是修訂前的《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第二款，擅自使用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包裝、裝潢，或者使用與知名商品近似的名稱、包裝、裝潢，造成和他人的知名商品相混淆，使購買者誤認為是該知名商品。第九條第一款，經營者不得利用廣告或者其他方法，對商品的質量、制作成分、性能、用途、生產者、有效期限、產地等作引人誤解的虛假宣傳。

據了解，產品X系A公司自己編制的名稱，其不屬于通用的行業標準或者字典、詞典所能查詢到的。因此，對于產品X可以認作特有的產品名稱，但該條款適用的對象是知名商品，對于知名商品，最高人民法院在2007年初頒布的《關于審理不正當競爭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條規定，在中國境內具有一定的市場知名度，為相關公眾所知悉的商品，應當認定為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第（二）項規定的“知名商品”。對照這個規定看，A公司的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作為一種新材料，獲得了科技部門的專項科研撥款；產品有企業標準；公司通過了產品質量體系認證。就A公司的現有證據來看，欲證明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是一種知名產品是比較困難的，如果以假冒糾紛為由，對B公司提起訴訟，在證據方面是存在一定難度的。

3.基于司法實踐的認識

針對案情，選擇以虛假宣傳為案由，其最大的優點在于有相應的證據予以佐證。比如，證據顯示B公司作為一家批發經營型企業，而其網站上卻表明該公司具有生產、研發能力，這與事實不符。B公司在其網站上也聲稱，公司具有生產、研發能力，并能生產的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這一產品是公司最近開發的產品等等，以及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的說明介紹完全抄襲了A公司宣傳畫冊及網頁產品說明書的內容。這是又一個與事實不符的地方。B公司在阿里巴巴、中國建材網、百度貼吧等商業網站、網頁上的所發布的產品銷售信息，稱其能夠提供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一次訂貨最低數量要求等，屬于造成他人誤認產品X精編復合防裂布的生產者，是一種明顯的引人誤解的宣傳行為。此外，依照法律規定，傳播虛假內容的方式有：在商品上、利用廣告或者其他方法，B公司是在公司網站和其他商業性的網站、網頁上發布虛假信息的，這也符合法律條文中其他方法的規定。

基于對上述證據、相關法律關系的分析，作為知識產權訴訟中的原告方在所提起的訴訟中方能有的放矢。同時，也只有把握了法律關系中對提起訴訟最為有利的請求權基礎，才能切中肯綮，在訴訟中立于不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