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麗子公司再曝檢測數據造假 日本製造業為何跌落神壇？

吳迪

案例重現

最近，日本製造業接二連三地被曝出數據造假的消息，先是日本第三大鋼鐵企業神戶製鋼，接著是有色金屬巨頭三菱材料。而就在近日，全球最大的碳纖維綜合材料製造商東麗也發表聲明，承認其子公司曾篡改製品的檢查數據。

曾經令日本引以為傲的產品品質控制成為了世界笑柄，如今墜落神壇的日本製造業恐怕已經難以挽回自身岌岌可危的形象。

據日本共同社報導，東麗負責汽車輪胎材料業務的子公司在2008年4月到2016年7月間，數據造假共計149例，波及13家企業客戶。造假數據主要涉及增強汽車輪胎強度的輔助材料。

東麗承認數據篡改問題

2017年11月28日，日本東麗株式會社發佈消息承認媒體報導的事實，其子公司東麗HC（Toray hybrid code）株式會社（愛知縣西尾市）篡改了輪胎補強劑等產品的質量數據。

東麗承認，相關質監部門負責人更改質檢報告書，公司沒有對質檢結果進行二次確認。但東麗否認這是公司層面有組織的造假行為，稱是工作人員的個人行為。日本主要的汽車輪胎製造商普利司通和橫濱橡膠已證實，在輪胎中使用了東麗的造假產品，目前還未發現安全問題。而東麗公司相關負責人在採訪中也證實，涉嫌造假的部分問題產品也流入了中國市場。

東麗社長日覺昭廣11月28號在記者會上向客戶和社會各界道歉。他說，公司是11月份在網上看到揭露東麗數據造假的相關帖子才決定對外發佈有關情況的。因為「沒有違反相關法規」，所以沒有主動發佈相關情況。

東麗表示，對4萬個數據進行調查後，發現了數據篡改問題。雖然稍微偏離規格值，但同規格內的產品沒有實質上的差別，截止到目前，還沒有發現違反法律的行為以及安全上的問題，也沒有收到客戶的投訴。

東麗透露，其篡改產品數據的時期為2008年4月至2016年7月。在此期間，2名品質保證室室長在製作檢查成績書時將檢查數據篡改為符合客戶要求的規格值。他們簡單的解釋稱，「只是稍微偏離規格值，在產品品質上並無大礙。」

受此次事件的影響，東麗正著手調查公司整體有無造假行為。東麗表示，如果被篡改數據的產品對顧客造成了影響，將盡最大努力真誠迅速地應對。在了解整個事件的全貌後，將對相關涉事人員進行處分。

日本名企接二連三造假

其實前段時間，日本製造業的造假醜聞接二連三發生。2017年11月23日，日本三菱材料株式會社承認汽車、飛機等產品數據篡改造假，目前估計受影響企業在270家左右。10月，日本第三大鋼鐵企業神戶製鋼所被曝質檢數據長期造假，公司鋁、銅等業務部門通過篡改產品出廠數據，將部分未達標產品冒充合格產品出售，約500家企業受牽連。12月5日，日本神戶製鋼承認，受公司篡改產品數據問題影響，公司直屬的一家鋁製品工廠的3種產品被暫停日本工業標準認證。

而在三菱公司再曝數據造假醜聞後，該公司在掌握造假問題後的處理遭到普遍質疑。三菱綜合材料發佈的公告顯示，三菱電線工業最早在2017年2月公司的內部調查中就發現了數據造假的問題，並在3月向公司管理層進行了彙報。然而，一直到10月 23日，問題產品的出貨才被叫停。但是，三菱電線工業的母公司三菱綜合材料在10月25日接到報告後，直到一個月後的11月23日才向社會發佈公告。對此，外界普遍質疑，產品數據造假是三菱綜合材料公司層面有組織的行為。

此前，神戶鋼鐵數據造假醜聞影響廣泛，震動了全球供應鏈。三菱材料在與神戶鋼鐵聯合投資的銅管合資企業中持有45%的股份，其中還包括Hatano工廠，該工廠處於神戶製鋼數據造假醜聞的中心點。繼神戶製鋼造假醜聞爆發之後，日產、斯巴魯也被報導其最終質檢程式出現問題。2017年11月30日，日本股市因假日休市。雖然三菱公司再曝數據造假醜聞，但三菱材料的股價幾乎沒有變化。日本國土交通大臣石井啟一則表示，在神戶製鋼所數據造假醜聞之後又發生同樣性質的造假醜聞，對此感到十分遺憾。

管理體制顯露深層危機

近年來，日本製造業頻現各類違規、造假醜聞或缺陷問題，讓貼著「工匠精神」標籤的「日本製造」信譽一落千丈，跌下神壇。

汽車領域成為日本造假醜聞集中爆發的重災區。汽車產業鏈非常長，一輛汽車涉及成千上萬個零部件，在品質管理方面難以做到萬無一失，即使是以精益管理聞名全球的豐田，也未能獨善其身，其嚴密的防火牆也有失效的時候，被供應鏈上的多家企業拖累，因為高田問題氣囊而陸續召回相關汽車，因為神戶製鋼、三菱等材料問題而展開相關調查。

日本製造究竟怎麼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隨著中國、韓國等鄰國製造業快速崛起，日本製造所承受的壓力不斷加大，原有的成本優勢逐漸殆盡，而在競爭環境劇烈變化下，日本管理體制也暴露出深層次的危機。例如，起步比歐美晚的日本汽車製造業，憑著性價比等優勢迅速在全球汽車市場殺出一條血路，這很大程度上與日本穩健設計的改革密不可分，追求以低成本設計和生產高穩定性的產品，未必每一個零部件都是採用最好的，但重點把控關鍵零部件和關鍵參數，避開過量設計，這並非偷工減料，而是以相對科學的管理體系縮減成本。

在選擇供應商之初，日本企業往往設置非常高的門檻，經過層層嚴格篩選合作夥伴，一旦敲定供應商，則不輕易變更。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埋下了隱患，在長期建立的信任關係裡，假如供應商因節約成本而動了手腳，這不會輕易被發現，即使被發現問題，等級森嚴的日本企業在內部對此層層調查和核實，也未必快速採取相應的措施，無疑為造假製造了機會。

此外，影響日本品質水準發揮的因素還有勞動力資源短缺的問題。日本老齡化日益嚴重，年輕一代缺乏父輩的拼勁和鬥志，漸漸進入「低欲望社會」。為了打破沉悶的格局，一些日企通過聘用部分中國年輕人，冀望以此產生鯰魚效應。

在日本製造如日中天的時期，許多矛盾和問題都被忽略或掩蓋住，但隨著眾多競爭對手發起猛烈的進攻，日本製造開始亂了陣腳，造假等問題不斷暴露出來。日本製造雖然跌下神壇，但值得注意的是，其依然是全球強勁的製造力量之一。在環境、資訊、精密儀器、自動化、醫藥等技術領域，日本工業產品還是處於時代最前端的地位。在汽車產業上，日本愛信變速箱、三菱發動機以及松下鋰電池等核心零部件也依然處於領先的位置。

中國自2009年成為全球最大的汽車製造國，但大而不強，至今在不少核心零部件上還是依賴日本國際零部件供應鏈。而在二手車市場裡，日系汽車品牌的殘值率普遍高於其他汽車品牌，其市場競爭力也由此可見一斑。

業內專家指出，企業只有正道經營，持續改善，才能在市場競爭中立於不敗之地，才能獲得消費者的認可和支持。日企巨頭造假事件，值得每一位企業管理者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