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俊斐
移動互聯網的發展,為我們呈現了一個扁平化世界,特別是智能手機的普及,給公益信息的發布注入了新的活力,甚至顛覆了人們對公益的傳統思維模式。全媒體時代,地市黨報的公益報道受到了嚴重挑戰。主要表現為以下三種力量:
近年來,微信朋友圈成了許多公益信息傳播者的首選平臺。微信“有圖有真相”的傳播方式,讓受眾很有現場感和代入感,甚至形成“病毒式”傳播的效果。
2017年年末,金華市中心醫院32歲外科醫生腦出血昏迷,其妻通過微信朋友圈發出了目標為100萬元的眾籌信,患者昏迷的照片和其妻所撰寫的深情文字(前一天還站在手術臺上為病人治病現在卻昏迷不醒,家里還有17個月的孩子和年邁的母親),深深打動金華人的心,很快信息在朋友圈刷屏。當晚3小時內就為這名醫生捐款100萬元。這種速度與效果,大眾媒體的公益報道很難實現。
近兩年來,水滴籌、輕松籌等大病籌款平臺的興起,讓老百姓有了跨地域、跨時間、零門檻得到社會幫助的機會。《東方早報》報道:截至2017年年底,水滴籌在成立1年多的時間里實現了驚人的增長速度,從一個新生平臺,成為共計幫助10萬多人免費籌款,籌款總額超過25億元,9000多萬人次參與捐款的國內最大免費網絡大病籌款平臺。大病籌款平臺的興起及其借助社交媒體進行點對點的傳播模式,讓許多人在危急時刻,向大病平臺籌集費用成了第一選擇,往往會忽略傳統媒體。
網絡紅人與網絡“大V”的一次轉發,可以引導互聯網上的言論與話題,使一條微博或者微信迅速火起來,甚至可以操控整個公益活動過程。而有些“大V”介入公益,并不是完全出于公心,有的甚至夾雜為了博取眼球吸引粉絲或者其他目的。為了達到吸人眼球的目的,其在選擇公益項目及媒體溝通時,會只選擇有利于塑造自己形象的部分,有時甚至誤導媒體。
由于受眾的文化水平、專業判斷的個體差異及“大V”的出發點不同,很容易因對信息把關不到位而造成謠言肆虐,或者對一些公益事件的評價有失偏頗。如金華32歲外科醫生腦出血昏迷的微信籌款事件,就完全忽略了醫院這個大家庭對其的救助,以及對整個治療過程是否需要100萬元這個細節進行求證。
而以上三種力量交叉作用引起的全民獻愛心,又會使一些傳統媒體不加辨別地加以報道,或者直接跟風做公益。貼近百姓、關注民生,向社會傳遞正能量,是地方黨報的責任和使命。真實性、客觀性、公正性是黨報的報道原則。作為黨報記者,做起公益來,也較普通人多了一些優勢。
作為地方黨報記者,常年行走在基層一線,比普通市民有更多的機會接觸社會底層,接觸一些常人不太會接觸到的弱者。另外,多年的新聞從業經驗,讓我們有著比一般人強的觀察力和敏銳度。這種特質的存在,能讓我們在第一時間發現有意義、有價值、值得一做的公益新聞。筆者在《金華日報》服務新聞部工作14年。有一次,在跟某公益組織下鄉送溫暖的過程中,發現一些偏遠山村有許多孩子沒有母親,且這些孩子中不少是問題孩子。這里面有什么樣的故事?多年的新聞從業經驗讓筆者對此產生了疑問。經過多方調查走訪,發現這群孩子實際上是源于父輩的買賣婚姻。筆者和同事經過一個多月的采訪,撰寫了《缺母之痛》一文,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隨后當地婦聯和一些愛心組織跟進關注這批孩子。
記者在引導人們關注正能量故事的同時,還可以發揮輿論優勢,甚至可以通過連續報道、專版報道、發起公益活動等方式,對正在進行的公益事業進行強化。如筆者所在部門就曾利用整整三個版面對寧夏鹽池縣缺水的事情進行全方位報道,并發起每人“發一條公益短信,千人捐一口‘母親水窖’”及“大愛無疆 金華兒續寫‘母親水窖’”義賣寧夏土特產活動,最后在我們的號召與努力下,金華8000多市民直接為目前水窖捐款,4200人參與發送公益短信(每發一條短信捐款1元),2000多名市民冒著嚴寒幫忙義賣寧夏土特產,該活動共募集善款21.4萬多元,為寧夏回族自治區鹽池縣建造“母親水窖”214口,解決當地1.2萬余名群眾的缺水問題。
一些公益事業之所以能做成功,牽涉方方面面。首先,要找得到有能力解決問題的人。其次,對方愿意出面。行業的特殊性及所在媒體的良好公信力,讓記者在這方面有一定優勢。義烏有許多企業家或私營業主很有愛心,可他們不知道求助者的信息,或者說無法甄別網上那些求助信息的真偽,但他們相信紙媒記者的公信力。筆者從業14年里,就遇到義烏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也未曾見過面的女企業主,只要本人采寫的有關貧困生的稿子,她都會第一時間資助。用她的話說:“黨報新聞講的就是實事求是,黨報記者信得過。”14年來,她累積為筆者報道過的貧困生資助7.7萬元。
全媒體時代,那些能觸及人心柔軟處、引起人們共鳴、反映百姓生活的公益新聞,彰顯著一家媒體的情懷與擔當。在新形勢下,地方黨報作為地方權威媒體,有義務突破重圍、關愛困難群體、關注公益事業,有責任引導社會力量參與公益事業,發揚公益精神。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幾方面努力:
近年來,公益已經慢慢走進人們的日常生活,甚至開始改變我們的觀念與生活方式。與之相對應的是,公益活動中也出現了許多新現象、新理念,需要記者及時更新知識儲備。在具體的采訪報道中,記者要堅持真實性、客觀性原則,避免被“羅爾”式投機者蒙蔽。筆者曾遇到過這樣的求助信息:說有一男子40多歲患絕癥,時日無多,男子臨終前就怕一雙女兒因此輟學,要求媒體幫助。筆者去實地多方求證后,發現男子患絕癥為事實,但其本人并無這樣的求助愿望,且其家庭條件在當地屬于中等偏上,這個求助信息是其妻舅不想妹妹以后太辛苦,想通過媒體籌集一些款項,讓其以后生活從容一些。對這樣的情況,記者要拿出姿態,明確拒絕這種會褻瀆人們愛心的訴求。
如今,人們的表達渠道蕪雜,每天刷朋友圈,總能看到求助信息。傳統媒體寫的公益報道,如何從中“脫穎而出”,筆者認為要用“情”寫稿,只是就事論事,泛泛而談需要幫助者的困難,不一定能引起他人的關注,更別說得到幫助了。
筆者前不久采寫了6歲雙胞胎兄弟隨患癌癥的奶奶住在醫院一文。采訪過程中,發現這一家人面臨的困難很多:奶奶癌癥化療需要錢,爺爺頸椎手術也需要錢,雙胞胎沒人帶、沒錢讀書……記者的報道不可能包羅萬象,公眾也不可能包攬他們家所有的困難,怎樣才能讓他們得到有效的幫助?眼下他們家最需解決的問題是什么?聰明伶俐、說做夢都想去幼兒園的6歲雙胞胎!于是筆者寫了一篇題為《6歲雙胞胎隨患癌癥的奶奶住在病房里 他們說做夢都想去讀書》的文章。文章發表后,不僅當地的媒體、網站進行了轉載,騰訊新聞、大浙網等也進行了轉載。文章發出當天,許多金華市民自發去醫院看望雙胞胎兄弟。一些單位和部門也組織人員上門慰問。這則公益新聞,吸引了許多熱心市民用自己的方式關心與幫助雙胞胎兄弟,有企業直接與兄弟倆結對,讓他們得到上學的機會。奶奶也得到了一些愛心人士直接與間接的幫助,有愛心人士義務去醫院照顧她。

媒體和記者做公益最有利的因素是媒體所賦予的公信力,記者一定要把善事做好。而將善事做好的一個重要條件是媒體和記者要做到陽光透明,確保每一筆資助都落實到對方身上。
若有讀者想獻愛心,筆者第一時間將資助對象的賬號告訴資助者,本人不經手資金。當資助對象收到他人資助時,筆者會上門拍一張照片給資助者,讓資助
者放心。另外,在后續報道上也會對受資助者受到的幫助情況進行如實報道。對于那些自己沒有能力管理資金的,筆者會聯系當地的婦聯和愛心組織對讀者的捐款進行監管,并將有關情況告知給每個資助人,做到專款專用,讓他們放心。如《缺母之痛》一文中的孩子,義烏一家企業欣然出資,為做到專款專用,我們為這些孩子成立了專門的基金會,由當地團市委和本報負責監管,每年定期對那些貧困孩子的情況進行核實,然后發放。
如何將一些有效的資源利用起來,讓公益的社會效益裂變式增長?聯手相關公益組織、相關單位部門,打造共享公益平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筆者所在的部門,曾在2007年成立全國首個QQ群聯盟,將全市60萬網民聚集在一起,引導他們參與助學、敬老、環保等各種公益活動。2013年又成立了全國首個微博聯盟,將“愛在蘭溪”、東陽義工協會、浦江義工論壇、義烏義工聯盟等一些社會公益組織及各縣市的團市委、婦聯等相關部門聯合起來,形成媒體知道哪里有弱勢群體、需要什么樣的幫助,當地公益組織可以就近在第一時間進行幫助的局面。實現了黨媒高舉旗幟,承擔起溝通連接的作用。
筆者曾救助過一個躲在床底下3年的15歲少女。當時,將她從床底下拉出來時,因為長期不與人交流,女孩已經失去了與人溝通的能力。怎么辦?通過微博聯盟這個共享平臺,記者找到了專業的心理醫生和愛心企業,讓她接受了正規的心理治療。在她開口說話后,又通過平臺,由當地婦聯出面,助其回校上學。而日常則由一群懂心理學的愛心媽媽接力持續陪伴。漸漸地,女孩子打開了心扉,現在女孩已經回歸正常生活。
目前,針對全媒體的傳播環境,筆者所在的部門欲籌劃互聯網公益矩陣(包括QQ群、微信群、微博、微信公眾號等),以便實現公益信息全時、全域、全媒體、全渠道的互動傳播,形成良好的社會救助體系。
筆者和同事曾連續兩年組織在“六一”兒童節為61名貧困兒童圓夢的活動。在報紙上對61個兒童的狀況進行詳細報道的同時,通過“金華新聞”客戶端、金華日報微信公眾平臺及本部門的微信公眾號等,推出“微心愿”認領活動。結果,每年61個兒童的微心愿在一夜之間認領完,其中不少認領者為年輕人。有個別熱心市民,還與一些兒童達成了長期結對的意愿。
媒體做公益,一篇文章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媒體做公益,其意義不在于為某人籌集了多少資金,解決了具體哪個問題,而是借助其強大的社會動員功能,通過公益報道,在全社會倡導樂善好施,助人為樂,人人可做公益、能做公益的人文精神。或者通過公益報道,尋找合理合法的渠道,幫助弱者自救,而這也是地方黨報做公益報道的初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