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
國慶長假,他在沙發上“葛優躺”,百無聊賴地翻看手機,說:“難得長假,我們出去轉轉?”
我拖著地,不耐煩地說:“要去你去!我事兒都忙不完!”
誰知道他說,那我也不去了。
我惱火了:一個大男人,這么依賴老婆!你就不能獨自去旅行,那么多背包客男人,都有自己獨立的世界,整天窩在家里,狹隘、閉塞、懶散,能有什么出息。
我堅定地認為:他不肯一個人出門,是因為勇氣不夠、擔當不夠,連獨自出門的勇氣都沒有,如何擔當我們這個家庭的未來?如何讓我和孩子托付一生?
長假第三天,家務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也有些百無聊賴,又被朋友圈不斷上傳的旅游圖片刺激了,我觍著臉說:“要不,咱開車出去轉轉?”
他答應得很爽快,這就是男人的好,不尖酸、不記仇。
爬山時,我體力不支,他攥著我的手,不斷給我鼓勁。回望山路的時候,我們看到一個中年男人背包客正健步如飛往上爬。
他說:“猜猜看,這個男人為什么獨自旅行?”這是我們經常玩兒的游戲,猜測路人的故事,純當提神解悶。
我說:“人家是江湖俠客,胸懷世界,放眼宇宙!”
他知道我是在故意刺激他,便回擊我:“估計是嫌老婆嘮叨,出來透透氣。”
“保不準是和老婆吵架,被老婆趕出來了!”我故意逗他。
他說:“主動也好,被動也好,反正心里憋口氣。”
“你能不能積極點!人家夫妻倆各有所好,男的愛旅行,女的愛讀書,各取所好,互不干涉。”
他說:“那只是下策,能玩兒到一塊兒,那才叫好!”
這時,背包客從我們身邊走過。他對我們友好一笑,說了一聲:“加油哦!”然后繼續向前,很快將我們甩出一大截兒。我們倆都看到了背包客從我們身邊走過時,眼里的贊許和羨慕。
我們繼續剛才的猜測:背包客是常年獨行?他為什么不帶家人一起出門?他們在做什么?其實,有個猜測,我們都心照不宣:他的那個她,早已不在他身邊,或許是因為分手,或許是因為離開。這樣一想,背包客漸漸遠去的背影,讓人覺得好孤獨。
我們最終沒能到達山頂,而且,我還很添亂地崴了腳。他不得不攙扶我下山,所有的人都超過我們。天色漸黑,我們很著急,怕錯過回山腳的車。
他說:“別怕,有我,大不了在半山腰住一夜!”
“我當然不怕,豺狼來了,把你當獵槍使!”我又問,“如果你一個人,你怕嗎?”
他想了想,很認真地說,“怕!”聲音不高,卻非常清晰,帶著孤零零的寒氣。
他在想象一個人孤獨夜行的情景。
我不說話了,攥緊他的手。
想起背包客。獨自旅行對他來說,也許并不是什么苦差,甚至是一個美好的體驗。可是,他的眼神,釋放了他內心最真的渴望。不管他和那個她,是因為什么原因不能同行,但不能否認的是,鴛鴦雙棲雙宿的旅程,是一件多么令人向往的美景。
這當然也是每個人內心的美景。他的她,她的他,不愿也罷,不肯也罷,不喜歡也罷,不能也罷,無法相伴同行,不能不說,這是一個遺憾。
如果有可能,只要有可能,我為什么不和他一起同行?相愛的人兒相攜相伴,偶爾吵吵嘴,偶爾有麻煩,那又怎樣?愛的力量會消解那些小小的不適。
想來,他不肯獨自出門旅行,和勇氣不相關,和擔當不相關,只和愛相關。有你,我就不怕!
出門在外,來了風雪,他是一樣的抵擋;來了野獸,他是一樣的抵擋;來了災難,他是一樣的抵擋。而且,還因為拖著一個麻煩,他需要更英勇更智慧更擔當。但是,他不怕,因為,他有力量!我在身邊,他就有力量!
人過中年,不說永遠。世事難料,珍惜當下。趁我還在你身邊,趁我還能走動,我陪你,一起去旅行吧!
天色完全暗下來,我們還在趕路。不過,我們不怕,因為,我們在一起!有什么比“在一起”更美的風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