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落葉的聲音

梔子心香

秋深了，樹葉落了一地，厚厚的一層，想起了朱光潛的“厚積落葉聽雨聲”。厚厚的落葉，在院子里，在階前，落雨的夜，雨打在落葉上，簌簌作響，風吹來，有落葉被卷起的聲音，那聲音，使夜顯得格外寧靜，聽著這樣的聲音，人的心也很靜，很靜。

自然界的一些聲音，總是那么微妙地影響著人的心。

一位文友說，她每天早上要爬一次家后面的山，山上有許多樹，她聽一聽山上的鳥鳴，心就像被洗過一樣。

我也是每天都會注意聽鳥鳴的，我家窗前有樹，一年四季，幾乎每天早上，都會聽到鳥鳴，小鳥唧唧啾啾的鳴叫聲，伴著清晨的氣息，天幕一樣傾灑下來，不急著起床的我，在枕上聽一會鳥鳴再起來，心里就像漲了一面青草池塘，清澈明凈。

也曾記得一位朋友說，她老家屋后有一條河，河很寬，水淺，里面有很多小石頭，晚上，小河的響聲很大，她常常躺在床上聽著小河淌水的聲音入夢。后來，她到了城里，每當煩悶了，心累了，只要回家住一晚，聽一聽小河流水的聲音，就能不治自愈。

她說這話時，我想起了老家門前的那片竹林。

老家門前，有一片竹林，是房屋剛建好的那一年爸爸栽下的，沒幾年它們就長成了一片小竹林。風起時，竹子沙沙作響，那聲音輕撫著你的大腦，讓你覺得心里很安靜。

風雨落雪之夜，風吹來，竹聲蕭蕭，就會想起明代高濂《四時幽賞錄》里的句子：“飛雪有聲，唯在竹間最雅。山窗寒夜，時聽雪灑竹林，淅瀝蕭蕭，連翩瑟瑟，聲韻悠然，逸我清聽。”聽著竹聲入睡，一夜好眠。

微風吹過松樹的聲音，也一樣讓人傾心。

看馬麟的《靜聽松風圖》，一位老者，坐于一棵大松樹下，衣帶輕緩，半閉著眼睛，聽著風吹過松樹的聲音，是那樣陶醉與享受，羨慕他那種閑雅的心態。靜聽松風，他應該是一位曠逸風雅之士吧，不然怎么會懂得風吹過松樹的聲音之美妙呢。

偶然間聽到《風入松》的古琴曲，相傳這首曲子為嵇康所作，聽了幾遍，對曲調似解非解，然對“風入松”這三個字卻很是喜歡。風入松啊，風如松，微風吹過松針，那細細碎碎，泠泠淙淙的聲音，似蠶食桑葉，似細水流過，讓人的心靈跟著起舞，心里該有著怎樣的靜，才能聽到那樣清越細微的聲音啊。

古之文人雅士，大多喜歡聆聽大自然的聲音。

張潮在《幽夢影》中說：“春聽鳥聲，夏聽蟬聲，秋聽蟲聲，冬聽雪聲，白晝聽棋聲，月下聽簫聲，山中聽松風聲，水際聽欸乃聲，方不虛生此耳。”陳繼儒在《小窗幽記》中說：“論聲之韻者，日溪聲、澗聲、竹聲、松聲、山禽聲、幽壑聲、芭蕉雨聲、落花聲，皆天地之清籟，詩壇之鼓吹也。”

他們懂得傾聽大自然的清籟之聲，而我們現代人似乎總是忙碌，忽視甚至遺忘了那些需要靜靜聆聽的，美妙的聲音。

“厚積落葉聽雨聲”，落葉不要輕易掃啊，留下來聽聽雨聲吧，也不要一直忙，在忙的間隙，聽聽鳥鳴聲，聽聽溪澗聲，聽聽落葉的聲音，聽聽風吹過樹林的聲音吧，說不定你也會聽到風入松的聲音，說不定你也會有心被洗過的感覺。

（編輯·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