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斌斌 歐麗娜
(龍巖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 福建龍巖 364012)
黑龍江大學文學院李鴻雁教授的《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研究》是目前國內以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歌為研究對象的專著中較為完備且獨具特色的一部。該書從文學史論和學理兩個層面對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進行了梳理總結,既有歷時性的深入考察,又有共時性的系統觀照。不僅梳理了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發展的歷程,而且借鑒西方的敘事理論對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的整體發展做了共時性的研究,力圖從敘事模式上總結各個不同時期敘事詩的共性特征,揭示中國古典敘事詩發展的內在理路,表現出深層的學理上的思考與總結。
對中國古典敘事詩進行研究,是《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研究》最值得肯定之處。詩歌有史以來都是中國傳統文化中極受重視的一部分,學者聞一多曾經指出:“對于我們所擁有的這大半部文學史而言,若是從本質上來看的話,僅僅是一部詩史而已。”“對于詩而言,它看起來并未出現在另一個國度當中,正如其曾經在這里所發揮出來的在社會方面所具有的驚人功能。在這里,一但產生,其便是宗教方面的信仰、政治方面的制度、教育方面所使用的方式、社交方面所具有的形態,其是生活中的各個方面。我們將對封建精神起著維持作用的稱之為禮樂,將能夠對禮樂所蘊含的深層意思體現出來的稱之為詩,因此,對與詩來說的話,其對整個封建時代中的各種文化均起到了相當大的支撐作用。”當然,若是提到詩歌,人們必然會想到的是在《尚書·堯典》這一本古籍中所指出的:“詩,能夠對人們的思想進行良好的表達;歌,能夠將詩中蘊含思想進行擴張;音調要和吟唱時的音律相吻合,音律需要與五聲相協調。”以及《毛詩大序》這一書籍中所指出的:“詩,是人表達志向的方式之一,在心中我們稱之為志向,通過語言來進行相應的表達就變成了詩。對于那些觸動心弦的情感而言,它們將會表達為語言,若是語言不能夠對其進行較好的表達,那么就會通過歌詠的方式來進行相應的表達,如果歌詠不能夠對其進行較好的表達,那么就會通過手舞足蹈的方式來進行相應的表達。”對于此種類型的“言志”理論來說的話,長期以來人們都很愿意去接受它,所以人們就以為對于詩歌而言,其僅僅是用來表達志向和抒發感情的,我國的那些古典詩歌就是單純的用來抒發情感的詩句。詩可以表明志向、詩源于情感,就我國所擁有的整個詩歌史來看,其恒久不變的基調便是抒情詩這一詩歌類型,雖然就我國的詩歌類型來看比較偏向于抒情詩這一類型,不過這并不能夠說明敘事詩在我國是不存在的,也不能夠說明國人并不喜歡敘事詩這一類型。就我國來看,不僅抒情詩是相當豐富的,對于敘事詩來說的話,其數量以及質量也非常可觀。著名學者聞一多指出,對于“詩”而言,其實質上應該是用來紀事的,對于以原始歌謠、《詩經》《楚辭》、漢樂府、魏晉南北朝這些書籍或時期中所出現的詩歌作為其代表的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來說的話,其是我國敘事詩的發源與高速發展階段,就對這一階段所做的相關研究而言,大多是與《詩經》、漢樂府等敘事詩有關的針對性研究,研究結果相當豐富。不過,就對這一階段針對敘事詩所做的相關研究而言亦是一個相對來說較為淺薄的階段,對于先秦漢魏六朝這一時期來說,直至今日仍然沒有一部相對較為完整的、整體性較強的針對這一時期的敘事詩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之后而發表的著作。因此針對這一時期的敘事詩進行深入、完整的分析和研究是時代的要求。對敘事詩作出研究,對敘事詩作出理性的闡釋,這是該書最值得肯定之處。
對漢民族的優秀敘事詩歌進行梳理,找到我們偉大民族異于其他民族之處,也是《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研究》的一大亮點。在中國古典敘事詩的研究中,學術界有一種似乎已成共識性的傾向,即套用西方敘事詩的模式和學術界定,認為中國古代的和“敘事詩不發達”。說到中國式“敘事詩”,人們自然會想到在我國已經整理出版的納西族、滿族、蒙古族、藏族、羌族、白族、瑤族、拉祜族、柯爾克孜族和維吾爾族等少數民族著作中保存下來的非常古老的創世神話、英雄神話等幾十部長篇敘事史詩。這些長篇敘事史詩雖然其文本記錄整理的年代并不特別古遠,但和古希臘、古印度等的長篇敘事史詩的性質、模式有著太多的相似或相同之處,而其故事發生的時代或更加幽遠神秘。所以,我們一直認為,漢族的先民也必然有過這樣的口傳長篇敘事的“史詩”,但是由于這一族群較早地進入了“知性”時代,也就是說,在文字產生之前的顓頊“絕地天通”的傳說時代,原始氏族社會組織就在這一大的歷史背景下得到整合,各部族的長篇敘事“史詩”也被逐漸消解,到了文字廣泛使用的商末周初時期,由于周王朝封建國家的建立,只有《生民》等講述姬姓周族祖先故事的史詩以祭歌的方式才得以較多地保存,而像《詩經·豳風·七月》等篇幅較長的純生活敘事詩也已經很少,占較大比重的是短篇敘事詩,從而就形成了漢族敘事詩的特有傳統,而歷史記事則由已經發達起來的《堯典》等記事文和《紀年》等國史所承擔,敘事和敘事詩也由此分野。在這一過程中,由于敘事詩受到詩歌自有形式的限制,其記事功用自然走向了弱化,反之,情感表達則成為其基本功用。詩歌固有的敘事性在先秦當然不可能完全喪失,這在《詩經》《楚辭》中仍可清晰見到,并且后來的漢樂府、魏晉南北朝的《孔雀東南飛》《木蘭詩》、唐代的《長恨歌》《琵琶行》等敘事詩,都表現出了中國式敘事詩“一詩一事”的基本特征。正因為如此,對于完整豐富的中國古典詩歌史而言,敘事詩仍是一個獨特的文學樣式,這也造就了中國敘事詩的獨特存在形式,只是我們在較多地接受了西方范式和話語系統后,中國古典敘事詩的研究成為了一個相對單薄的領域。
《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研究》在準確把握中國式敘事詩內涵的基礎上,追溯著先秦、兩漢、魏晉南北朝的歷史軌跡,對各個不同時期的敘事詩歌進行了仔細的分析,核心點放在詩歌的誕生緣由還有詩歌的根本狀況,緊緊結合各個時代敘事詩演變的線索和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并通過對其歷史背景的綜合考察,比較準確地總結了各個時期敘事詩的基本特征和演進過程,具有明顯的文學史論的特性。進行敘事詩的分析基礎主要為:它的概念、它的來源以及它相應的根本特性。《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研究》根據金文、《周易》還有部分后面的著作,研究了它的來源,然后對其進行界定,再把它的根本特征進行歸納和描述,然后按照時代發展脈絡剖析敘事詩的歷史進程及主要特征。先秦敘事詩以《詩經》《楚辭》為標志,研究《詩經》以及敘事詩歌還有小篇短章的過程中,起步是全面分析《詩經》史詩,進而證實了史詩的存在性,緊接著對周代的史詩以及跟這之前的史詩存在關系完成了脈絡梳理,歸納了史詩的敘事方式;然后又考察了《詩經》中的敘事短篇,總結《詩經》的敘事模式;當進行《楚辭》還有神話故事的分析過程中,追尋它的源頭、它的意義還包括它對應無上價值。研究漢樂府還有民間類的很多詩歌,對漢代的敘事詩歌進行了綜合性的分析,在這里面還仔細分析了漢樂府詩體誕生以及發展、各類題材以及敘事方法,同時還按照《古詩十九首》為劇本仔細的分析了詩歌題材類別以及敘事方法。把魏晉時期包括南北朝里面的詩做了比較宏觀的考察,特別是對這一時期兩種重要的敘事詩類型——詠史詩和紀傳類敘事詩進行了頗有意義的探究。
《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研究》充分依靠西方誕生的敘事理論體系仔細全面分析我們的經典古詩,是一種有益的嘗試。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在我們古代詩壇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這里面的文學內涵以及歷史底蘊極其的博大精深。我們是詩的國度,在我國,詩為一種極具中國特色的文體。最早的歌謠、《詩經》《楚辭》、樂府、魏晉南北朝、唐詩、宋詞、元曲等等這里面都充分展示了我們歷史的源遠流長,我們的古代智慧博大精深。這些詩篇讓人沉醉令人叫絕,是我們文壇里面的不朽華章,永遠閃耀著璀璨的光輝。但是,僅僅從中國文化的角度研究中國敘事詩,難免有局促之嫌。該書借鑒西方敘事理論及其中國化演進過程,以敘事詩的模式研究,從敘事內容、敘事語言維度等方面剖析中國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的特點,這種學術探索模式將對未來的中國古典敘事詩研究產生一定的積極影響。
《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研究》沿著歷史的足跡,先秦、漢、魏等不同的歷史時期的古詩都有自己時代的不同特點,該書就是根據不同的歷史時期詩文的創作特點和歷史的發展歷程展開論述的。對詩文的研究方面,這本書著重研究的方面和唐前詩文研究著作中的研究重點比較一致,它通過對唐朝以前的歷史進行細致的梳理,將詩文的研究附注在歷史的發展的脈絡中,不再是以前的同歸詩文的研究來帶動和影響政治,而是在歷史的發展脈絡中探究詩文創作的變化和發展。這樣的研究相比較而言更加的科學,也更加有利于真實地還原時代背景下的詩文創作歷程。
做學術研究就必須依靠不同的學術研究成果,通過對不同學術理論的研究結果的比較,辯證統一,求同存異,這樣就可以更加準確地把握所研究的學術內容。中國和西方的詩文創作從古至今都存在著較大的差異,在西方的敘事詩往往注重的是細節的描寫,他們在進行創作的時候更愿意表達自己的情感,而中國的古詩在感情表達的時候會選擇格外的含蓄婉轉,并且中國古詩嚴格要求對仗工整,押韻合轍。這應該是中西方詩文創作的最顯著的兩個方面。朱光潛是我國的美學大師,也是我國著名的詩人,他說過在對待中西方詩文創作的差異的時候要相互借鑒,彼此取長補短,兩者都要保留自己獨特的創作特點,更要在創作中發揚各自的創作特點。因此在進行中國古典敘事詩的研究的時候,我們既要在中國的文化背景下探討敘事詩創作經歷,也要借鑒和運用西方的經典的敘事詩的研究方法。
弗里德里希·施萊爾馬是西方古代著名的哲學家,他喜歡研究文學和神學,并在研究的過程中將文學和神學相結合,最終系統的闡明了自己的學術命題“解釋學”。后來在“解釋學”的基礎上,多名研究學者通過不同的研究角度補充完善了這一學術和理論。
文學的意義不是與生俱來的,文學的創作根本目的是與讀者建立良好的溝通,也就是說,一個好文學作品的價值要在讀者的閱讀體驗的過程中得到發掘,換句話說,當讀者在閱讀一篇文學作品的時候,他讀到的不僅僅是作品的文字和情節,更加重要的是讀者通過閱讀建立了和作者之間的聯系,和作者進行了靈魂的交流,心靈的碰撞,進而實現價值理念等方面的認同和共鳴。這個時候一個作品的意義才體現出來。文學創作是來源于生活本身,這一點毋庸置疑。解釋學就是要讀者參與到文學中,讀者對文學作品的解讀也是文學創作的一部分,正如我們每個人的閱讀經歷一樣,會有疑惑的時候,會有明白的時候,在這兩者之間存在的是讀者的解釋時候,正是通過讀者對文學的疑惑、解釋、明白的過程才真正地構成了文學的創作及價值和意義。這本書就是通過這樣的方法的解讀唐朝之前中國敘事詩的創作,尋找不同歷史時期不同詩人創作的原因和思想。
展開歷史的長卷,我們會很容易發現雖然世界上存在著數以萬計的文明,但是幾乎每一個文明都有自己的神話,包括神話故事、神話人物等。原型是早期的記憶,是當前文明生活的最簡單的時候,是在歷史條件限制下的人類的最早的生產生活。原型從某種意義上講是時代的痕跡,是歷史的證明,是文明的重現。原型是人類精神的文物,是人類的“種族記憶”。中國古典詩的創作一樣存在生活中或者更加久遠的原型,比如《詩經·蒹葭》中的窈窕淑女的原型。運用神話原型方法研究唐前敘事詩有助于對中華民族歷史進行深刻理解,找到民族精神之源。
現代心理學的研究方法得到了《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研究》注意與考量。奧地利著名的文論家弗洛伊德認為人的人格結構由“本我”“自我”“超我”組成,“本我”是人的最基本的心理的活動,它不會隨著外界的環境的變化而變化,人們在這種意識的刺激下的動作也就是人的本能反應,本能反應是本我的外在表現,它高于人的自我意識。他覺得女性都會存在戀父,男性都存在戀母的情況,并提出這樣兩種心理活動往往能夠引起男女在精神方面的問題。他的這種理論在中國的文學研究方面也有應用的嘗試,比如大家熟知的《孔雀東南飛》,以弗洛伊德的理論作為研究的出發點,兩個主人公的悲慘命運也許是另有原因。這種對唐前敘事詩的剖析是一種有益的嘗試。
《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研究》全書大到框架體系、小到章節結構,均緊緊圍繞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進行。構建全書的是流暢的中國敘事詩史,作者不是從形而上的角度,而是以中國古典敘事詩為研究的出發點和基礎。這種闡釋理論時通過具體作品來使閱讀者加深理解的做法,比之某些故作高深的廟堂之論,讀起來似乎更容易接受,更有親切之感。這樣做,非但沒有削弱理論的說服力,反而加強了理論的深度和廣度。縱觀全書,作者以委婉、流暢、細膩的筆觸,娓娓道來,其所展示的先秦漢魏六朝敘事詩研究,在敘述的升華中使讀者領悟并欣賞到中國古典詩歌敘事之美。由此可見出,作者這樣做的目的是力求中國古典敘事詩走向民眾,走向普及。應該說,作者的目的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