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劍 周曉杰
(黑河學院美術與設計學院 黑龍江黑河 164300)
鄂倫春族被人們稱為“使鹿人”“林中人”,是典型的林中游牧民族,森林是他們的家園,同時也是他們的庇護所。千百年來他們一直靠著山林繁衍聲息,過著游牧民族的原始生活。直到新中國的成立,鄂倫春族才真正踏入文明社會,其民族文化出現了穿越式發展,從原始生活直接進入了現代文明,使其擁有的大量的原始文化被世人高度關注,其中裝飾紋樣具有的造物思想則更成為言之不盡的話題。
古代智者是根據“象”來制器的。也就是說,先觀察自然界中的物象,通過一定的抽象、聯想從而得到“卦象”,再根據它來制作器物,繪制紋樣。這種“卦象”來自于人們對自然物象的理解和認識,是一種形而上學的哲學觀念。
造物,不是一種簡單的生產過程。它源自遠古先民智者對自然事物的認識,經過分析并根據生活的需要而創造出來的新的特殊結構體,是遠古先民改善生存條件的漫長演變過程。造物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循序漸進的。通過對鄂倫春族漁船研究,我們可以想象到,鄂倫春遠古智者首先是有了“漂浮”的觀念才有了之后的物化過程。比如發現樹葉、枯木在水中漂浮,人們開始有了漂浮的認知,形成了早期鄂倫春族“舟”的觀念。木質結構舟船搬運沉重,保留困難。理性的分析及對使用工具的渴望使得鄂倫春族智者對原有物象做了創造性的嘗試,通過對造型、材料、加工工藝、紋樣雕琢的理性認識鄂倫春族智者以樹皮或獸皮制繩,樺樹皮為質,多種材料進行捆綁,鑲嵌式組合,形成了民族特有的“樺樹皮筏”,其特點是輕便、耐用、取材制作方便、符合游牧民族使用要求。這是一個重要的、復雜的演變過程,需要抽象的思考過程向邏輯思維轉化,從自然界物象向現實轉化。
天地宏大,主宰萬物。鄂倫春族像眾多北方民族一樣,信奉著“薩滿”,“薩滿”文化對裝飾紋樣和造物思想有著重要影響。通過薩滿對自然的認知,抽象出眾多特殊物象,其形式、功能雖然有所不同,但是卻形成了獨特的造物觀念。他們崇尚自然的力量,試圖通過自然的力量幫助人們,創造出火神、水神、太陽神、月神、熊神、火神、電神,甚至是大力金剛神,自稱為是熊的后代。通過對自然物象的理解從中提取出來附以人的屬性,形成特殊的造物思想。
從古至今,中國人們對智者、大賢、大能者極為崇拜,很多創物者至今仍被人們奉為古圣先賢。他們使物品從無到有,開創了歷史的起源。隨著后代人不斷地探索、改進、創新,造物的思想不斷地傳承和發展下來。
所謂“天時”,就是強調事物的客觀自然屬性,遵循自然規律。如白晝更迭、四季變化、冷暖干濕、客觀環境。游牧民族對天時的把握是與生俱來的。遵循客觀事實分析自然規律,遷徙、游牧使族群繁衍生息。對天時的理解從鄂倫春族裝飾紋樣中就可以看到,比如,鄂倫春族人每年都會遷徙兩次,夏季和冬季選擇的山林是不同的,隨著季節的不同山林生長環境、生存條件差別較大。為了在濃密的山林中能夠準確地尋找適合生存的自然環境,在每離開一處理想聚集地時,都會在較大的樹木上做上標記,樹的“靜止”為族人尋找生存環境提供了客觀參照。經過千百年來的發展,簡單的符號已經不能起到了標記的效果。人們認識自然了解自然,植物是最便于觀察的。隨著生長,樹木會放大簡單符號,如果一個聚集地幾年沒有被啟用過,那么通過符號就很難辨認了。加之薩滿思想對自然地解讀,這種符號逐漸地演化成了具有人物結構特征,又具有夸張的造型的“搬家神”。相傳這種神明是保佑族群不受野獸侵襲,世代安居樂業的保護神靈。
“地氣”指的是一種社會觀念。指造物過程中一些社會因素、條件,比如說風土、人情、習慣、文明、技術、傳承、宗教信仰等等。鄂倫春族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地氣”,是其民族的靈魂、文明的精粹。在大小興安嶺上有一種杜鵑花被稱為“興安杜鵑”,鄂倫春又稱為“達子香”,是一種早春時節盛開的灌木,紫色小花暗綠色葉片叢生。由于大小興安嶺地區寒地冬季漫長,在萬物還未復蘇之時達子香就競相開放給人們帶來無限的美好和向往。鄂族人民便把達子香列為了該民族的標志、族花,代表者鄂倫春族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在衣服上、手套上、靴子上、首飾盒等等常用物品上都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達子香裝飾紋樣,有二方連續、四方連續、團花等等形式多樣,色彩搭配巧妙,風格清新。
何為“材美”,指的是對自然資源的認知、使用,是對自然資源的物理屬性、客觀屬性的總結與升華。高迪設計的米拉公寓,所采用的就是當地特有的石材。直到今天這一做法還被人們津津樂道。對自然資源的認知、使用是鄂倫春族人發展延續的根本基礎。鄂倫春族很早就對生活的這片山林進行了探索,隨著世代族人的總結與傳授。人們知道“柴胡”可治療感冒能消炎,在山林中如果水喝完了,還沒有小溪等水源就去割開白樺樹皮取水。并且白樺樹皮被扒掉后樹是不會死掉的并且會繼續生長。白樺皮的堅硬、柔韌給造物帶來了巨大的材料來源。白樺皮可以制作舟船、器皿,甚至是鄂倫春特有的建筑“斜仁柱”也是由白樺樹干搭接捆綁成圓錐體,再有白樺皮圍合起來形成的夏天的居所,冬天會選擇獸皮圍合。鄂倫春族是這片山林的主人也是這片山林的守護者,對山林的了解為后世人們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和財富。
“工巧”則是造物技術的集中表現,是人主觀能動性下的產物,充分體現了人的聰明智慧與需求。對多種材料的客觀屬性了解,進而進行加工創造生產出具有使用功能和審美功能的器物,是其最終表現。鄂族有一款收拾盒是通過白樺皮加工制作而成的,具有強烈的機械美學的特征,然而卻是純手工打造的產物。制作工藝精湛,功能結構完備,甚至燙烙工藝的裝飾紋樣都極為嚴謹。首飾的制作上,自然界中的寶石、羽毛都是首飾的重要選材,選材較廣、屬性復雜,成品材料結合巧妙,工藝精湛。
(一)裝飾紋樣窺見功能主義的造物思想。鄂倫春族長期生活在山林之中,晝夜溫差較大,常年處在寒冷的生存環境之中。野獸是鄂倫春族主要的事物來源,同時也是穿、住、行重要的物質保障。鄂族人民多穿獸皮,在清末時期才有一些布料綢緞出現在鄂倫春族物品之中。獸皮御寒保暖能力強,經久耐用。然而在茂密的叢林中粗獷加工的獸皮經常被植物刮劃,尤其是獸皮的邊角破損是最大的。為了增加獸皮使用壽命,在邊角的位置會用皮繩纏縫一圈來保護獸皮。隨著與清政府的物質交換,鄂族人民開始了解針線、刺繡,邊角處開始出現了繡花包邊逐漸取代了皮繩工藝。繡花包邊多采用一些動物和植物為題材,進行抽象化概念化形成風格獨特的裝飾紋樣。在研究的構成中,我們驚奇地發現在寒冷的山林中生活的民族。手套手掌與手指處卻有一個小口,剛發現之初大家誤以為是文物保管問題,可隨著對紋樣的研究發現小口邊緣有很多和衣角相同的裝飾圖案,是被精心制作過的。隨著研究的深入,小口設計是為了在野外狩獵時手可以不用摘掉厚重的手套,從小口伸出來扣動扳機,小口設計實用、方便。這種手套叫做“考胡路”是有一定的講究,這種手套拇指與其他四指分開,手掌處橫開有一條出口,這條開口據鄂倫春族人介紹說,是便于狩獵射擊時可以自由伸出手。邊緣鑲嵌皮邊,手背繡有花紋,腰部較長,可用皮條扎住套在衣袖上。在“考胡路”手套上施以簡單的角隅紋、條帶紋作為裝飾紋樣,顯得簡單大方,風格古樸。
(二)民族信仰形成社會規則。“薩滿”巫師在鄂倫春族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她可以上接天神下連地獄,為族人解答“天意”減去疾苦。原始的圖騰崇拜還依然在鄂族人心中占有一定地位,巫師通達天地,在紋樣上巫師的袍服紋樣也是最為復雜的,圖案和配飾與普通族人有著較大的不同。單純從衣服上的飄帶就可以看到嚴明的等級制度,不同級別的巫師身上的飄帶數量是不同的。受薩滿文化影響,在獸皮的得到和使用上有嚴格的規則。如熊的捕殺,相傳鄂倫春族是熊的后代,在事物匱乏時他們也會捕食熊。在捕食之后,會有大規模的祭祀活動來祭祀死去的熊,感謝熊為族人帶來了食物,祈求熊的原諒。熊皮會作為生活用品使用,但是不同的是,熊皮是不能被族中的女性使用的,因為那將是對熊神的褻瀆和不尊重。
在經濟全球化、資源全球化的今天,民族文化受到全球文化的巨大沖擊和侵略,本土文化大量流失,對于只有8000人的弱小民族,堅持民族多樣性是民族生態系統鮮活的基石,是提高自我文化自信心的牢固基礎;保持民族自信心、彰顯民族魅力是當下設計應首要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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