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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端木蕻良《科爾沁旗草原》中的生命意識書寫

2018-04-03 22:10:22陳晨昕
綏化學院學報 2018年8期

陳晨昕

(重慶師范大學文學院 重慶 401331)

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端木蕻良是歸入“東北作家群”的,但同與赫赫有名的蕭紅和蕭軍相比,卻有著其獨特的創作氣質,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端木身上流淌在血液里的“草原式”的“浪漫情懷”,而少了幾分“理性”的革命狂熱,這使得端木蕻良與他們顯得格格不入。再有端木蕻良與其他作家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和糾紛,以至于在很長時間內對端木蕻良的評價多有失公允,其文學成就更是被低估。《科爾沁旗草原》作為端木蕻良創作的一個標志,很多東西還有待發掘,夏志清曾評價說這部作品“當之無愧”地是“第一部大無畏地預言中國有著光明前途的現代小說”[1]。如果只是在革命文學的歷史語境之下來探討《科爾沁旗草原》的內涵,則過于逼仄,而從作者本身的創作動因和文本的意義呈現出發,我們會發現《科爾沁旗草原》之中彌漫著一股生命冥想的氛圍——包括對家族命運的思考、對個體生命的關懷以及作者自身身份的絮語。生命意識是自我與世界之間的觀照,而對于端木蕻良來說,這種意識即是“繁華的熱情與蒼涼的遼闊碰撞到一起,就形成了一種心靈的重壓和性情的奔流”[2]。

一、神秘的“前奏”:大遷移中宏觀視野的生命“輪回”

《科爾沁旗草原》故事的敘述是以丁家家族的興起到衰落為主要線索的,在小說開頭作者設置了一次大遷徙,這章看似神秘的“前奏”不僅直接點出了丁家的興起之源,而且為整個文本的思想內涵定下了基調,即在宏觀視野透視下的生命將怎樣發生,怎樣消逝。

(一)“土地”意象:生命的萌芽和流浪者的歸宿。土地,是端木蕻良小說中無法回避的也是端木蕻良自己無法回避的東西,他曾這樣敘述到:“土地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影子,鋪在我的面前,使我的情感重添了一種遼闊。”[3]如果說,土地在一般人看來或許只是普通意象的堆砌,那么對端木蕻良來說則更多的是一種依賴,這種依賴并非是物質上的仰給,而是更大意義上的精神上的連結。

《科爾沁旗草原》甫一開篇,并沒有直接進入主線家族史的敘述,而是寫到了一段“二百年前”的遷徙史,那時候科爾沁旗草原(鴜鷺湖畔)是“神秘”的,吸引著“山東水災里逃難的一群”。背負在這些逃難人身上的與其說是向往著求以生存的使命,毋寧說是尋找一片可以安穩生命,繁衍生息的土地,而科爾沁旗草原正是扮演了這樣一種角色。在中原大地早已進入文明的動蕩波折之時,它“如同圣經中的諾亞方舟,成為逃難者的庇護所”[4],這樣衍生出了一段新的歷史,這些難民在這里獲得新生。端木蕻良自我視野中的科爾沁的歷史正是從這里開始的,而在這種類似于創世神話的敘述中,它象征著一種土地給予生命的“神啟”。

端木蕻良本身是“流浪的”,親眼目睹家鄉淪陷在日軍的鐵蹄之下,在這種感憤之中,他創作出了《科爾沁旗草原》。這種流浪情結明顯地反映在這一群逃難的難民身上,他們背井離鄉,在艱難的遷徙過程中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但這種苦難被科爾沁旗草原所消解,終于成了他們的歸宿。與難民不同的是,端木蕻良則夢想著能夠回到那夢開始的地方,科爾沁旗草原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強烈的思念,而且還摻雜著一種失魂落魄的有家卻不可歸的凄涼”[2]。

(二)生命感悟:宗教式的救贖和命運的嘆息。第一章可以截然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即寫到難民們向科爾沁旗草原的遷徙過程中在水深火熱的死亡線上掙扎,難民們的掙扎,與瘟疫的搏斗,體現著頑強求生的姿態,“死的陰影已經遮不了生的照耀”[5](P5)。而第二部分則寫到一位老人的出現帶給這些難民新的希望。它“從一開始就以一種創世的精神,勾畫了一幅洪荒時代的關東平原的鳥瞰圖”[2],而這位老人的出現帶著中國式宗教的禱告,另外類似《圣經》中所描述的耶穌賜予活水的情節,又“猶如《圣經·舊約》的‘出埃及記’”[4]。他被塑造成一個“智叟”原型,即承接著人類智慧的先知角色。這種東西方宗教感的融合恰恰體現了科爾沁旗草原上所獨有的宗教氛圍——“救贖”難民的不僅僅是土地,而且還有來自于生命的“信仰”,它是野性而原始的,是嚴肅而虔誠的,一位評論者說過,這部作品“充滿著喧囂與強烈的色彩的夢魘般的圖畫,一種瑰異的、近乎秘教的氣息”[1]。在此章的末尾,終于揭開了這位老人神秘的面紗,他就是丁家的祖先,整個草原上人的命運仿佛在這里歸結到丁家家族的歷史之中,“藏龍臥虎格”的風水牽動著整個故事脈絡的發展,“這是每個鴜鷺湖的人也都如丁家后代一樣確信著的故事”,《科爾沁旗草原》中的“生命意識”在這里埋下了伏筆,也在這里找到了一個開始,“作者成功地創造了丁家人的雙重血統原型,完成了他們‘人’與‘神’血統的繼承”[6]。丁家的發跡到衰敗遵循著一個輪回,而這種輪回則反射到個人身上,成為了生命意義的啟迪以及端木蕻良對中國傳統家族制度的反思。開篇介入的難民遷徙史,通過這些“模糊”的人物表現,以及他們的命運走向,貫徹了端木蕻良一概地深入人性表面,探尋民族性格的宏觀駕馭風格,為全文本的思想定下了基調。

二、丁府的“興”到“衰”∶家族命運的“生”與“死”

丁府的“興”是從這片草原開始的。先祖的“智慧”撒播在這片土地上,留給了繼承者看似可以無限掘取的財富,他們在這里繼續張揚著權威,肆意勃發生命力,而留給搖搖欲墜的家族末世統治者的,或許只有追憶和一聲嘆息,在“生”與“死”之間觸摸到家族的悲劇脈絡。

(一)草原的“統治者”∶“意氣風發”的追憶。丁府的極盛是從丁家與“北天王”的爭斗開始的。端木蕻良描寫到這里的時候,帶著對丁家祖先巧取豪奪的不屑的筆觸,但與此同時,又在有意無意中表現出自己對家族興旺時掌舵者意氣風發的追慕,這種矛盾心態則是端木蕻良自身身份二度重疊的結果。

在丁寧出場之前,即是丁家一步步走向草原絕對的“財富”的統治者的故事發展。丁家與北天王的爭斗無外乎圍繞著土地和財富進行,在這一場爭斗之中,作者將丁四太爺的狡詐多智淋漓盡致地描繪了出來,無論是在黃大爺面前的惺惺作態,還是在知府面前的機關算盡,丁四太爺給人的印象就是,陰鷙而城府極深,“作家用冷峻的筆鋒,掀開了地主的發家史,讓人看到了上面沾染的斑斑血污”[7]。端木蕻良在這里寫到了丁家設計陷害北天王的場面,仍舊與第一章時所奠定的宗教布道情節一樣,彌漫著神秘而詭異的氣氛——“四周圍定了鐵桶似的人,大神臨風掃地般地跳上跳下,震恐,不解,急切,緊張的情緒通過了每個人的心靈”[5](P23)。而丁四太爺在對付完北天王之后,便去“放浪形骸,賞心悅目,詩酒逍遙”[5](P29)去了,他的出場和退場,雖然匆匆數段,然而卻是極其關鍵的一環。

丁大爺緊接著四太爺的退場而出場,端木蕻良在文中寫到“大爺就是四太爺青春期的再現,他和當年四太爺一樣的英雄,果敢,會開辟財源”[5](P29),將丁家傳承之間的人的性格輪回寫了出來,他們都認為土地生產的財富是最為可靠的,生著就是為了攫取財富,攫取土地,丁家就是在這樣一種思想主導之下一步步積累起來——財富和土地就是他們的生存目的。文中著重描寫了丁大爺巡視佃戶“察糧”的情節,在這個情節之前有一段渲染環境的文字,丁大爺看到孩子嬉鬧的情景,不由發出感嘆——“自己每天價這樣忙忙碌碌,到底為著什么呢?還不如幾個無拘無束的孩子,吃飽了一天不餓,在田地里,他們才是神仙”[5](P43)。憐憫的情感從心底生出,但是,轉念又在鄙視著這班窮人,認為他們“一點兒也不要讓他們得臉呵”[5](P43),卻是近乎復雜的性格,這種性格在以后的小爺甚至丁寧的身上均有所體現,但同時,丁大爺這是站在家族榮耀猶存的情況下的慨嘆,端木蕻良是借大爺之口表達了對攫取財富的祖先的一種憐憫,同時仿佛在思索財富和自由能否兼得?丁四太爺和丁大爺表現的丑惡以及兇狠,是予人嫌惡的,但與此同時,歷數家族榮耀的過去對如今破敗的繼承人來說卻暗含著一種追慕的情緒,“他們展示著豐厚的蓬勃的生命活力及其向外極度張揚的態勢。這是端木蕻良贊賞的”[4]。丁大爺的生命意識是混雜的,他繼承的是蒸蒸日上的事業,所以才有了“自他有了生命以來,世界就像一個春天的大海,任他自由自在地游泳……”[5](P51)的感悟,但是他的“幻滅又有點迷惘,煩躁……”[5](P51)又在預示著家族的事業向著并不理想的結局發展。

(二)家庭的裂變和痛苦的思索。如果說,丁四太爺和丁大爺是丁家家族輝煌的追憶,那么從小爺開始,“盛朝的喜悅和末世的哀感正叢集于他一身”[5](P52)。

小爺也如其先輩一般造了一場惡——搶奪寧姑娘,這些東西在日俄戰爭發生之前,還算是有著大家庭家長的威風的。但是一場戰爭改變了小爺以及整個丁家的命運,“瞬息之間家人散盡、父母妻子相繼慘死”[4],而在這場戰爭之后,“東北經濟發生了巨大變化,地主已不再是一方經濟命脈的主宰者,甚至不能再從容把握自己的命運”[4]。小爺不能再像從前一般,過著逍遙的地主生活,而是不得不面對生活的窘迫,一遍又一遍地呻吟著:“我還有啥事可做呢?”“人活著有什么意思?”“什么都像空了似的!”[5](P114)就連與丁寧之間的談話,也掩飾不住他的落寞,“眼光漸漸地幽落下去”[5](P113)。小爺雖然沒有落到無底的頹敗之中,但生命力的萎靡已經不可避免,文中描寫到他的形容詞也大多是“苦楚”“凄然”之類,“開拓期的生命勃發、雄強豪橫、敢作敢為,與衰退期的頹唐惶惑、戰栗恐懼、委頓不堪形成鮮明對照”[8]。小爺最后的出走,與其說是他為了尋找人生新的出路,毋寧說是為了逃避現實,逃避這個已經在他手里漸漸破敗的家庭。無奈感和虛幻感在小爺與丁寧的交接之中生出來了。這一切都是端木蕻良在并不過贅地敘寫丁家的家族史中所要告訴讀者的——來自大家庭里不可避免的無常的命運和生命強力的泯滅。

三、理想“生命”與現實“生命”的碰撞

《科爾沁旗草原》里的眾多人物各具生命內涵,他們承載了作者想要寄托于小說的生命觀,而這種生命觀互相對照,形成了理想生命世界與現實生命世界的碰撞。這種碰撞不僅展現在人物之間,而且發生在人物的跌宕起伏的命運書寫中。

(一)丁寧:活在“新”與“舊”中恍惚的“靈魂”。丁寧是《科爾沁旗草原》中最重要的人物,他的身上蘊含了作者希望通過小說表達的對秉持著大家庭繼承人和新知識分子的雙重身份的人該怎樣抉擇的主題因素。正如端木蕻良所說:“丁寧自然不是我自己。但他有新一代青年的共同的血液。”[8]可以看出,丁寧這個形象是端木蕻良雜取自身的一些經歷和性格因素以及他所觀察到的“新一代”青年身上所具有的時代特征創造出來的。無論是丁寧對舊家庭中墮落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太太們的反感,對美好愛情的追尋,對生活在底層的人民的人道主義的關懷以及改造社會的理想都來自端木蕻良對自我的挖掘,以及對丁家祖輩處事風格和世界觀的一個層面的否定。

丁寧帶有理想主義的情懷,他深受新文化的熏陶,他自詡要用他自己的脊椎骨來支撐時代的天幕。讀學歸來的丁寧的確是充滿抱負的,但是他回到大家庭中所經歷的事情卻使他在受著不可避免的變化,并一度產生了迷茫。他身上草原氣質的剛強和飄逸以及新文化態度的銳意進取結合得非常典型,并且從丁寧的表現來看,他“較多地接受了托爾斯泰式的人道主義與尼采超人哲學的影響”[1],有著托爾斯泰式的“貴族懺悔”,又有尼采式的“自我張揚”。他不斷地在靈魂深處審視自我,審視人性(“他更感覺到唯有在自然里,才能使人性得到最高的解放,才能在崇高的啟示里照澈了自己”[5](P110),這是他作為一個新時期知識分子所特有的人生思考,也是自祖輩傳承下來對生存價值的追問(如上文中丁大爺的思考)。同時丁寧是向往自由的,他對自由是極度渴望的,認為“人是和鳥一樣知道喜悅的……因為是被不良的制度捆綁了的緣故,才失去了快樂”[5](P145),所以丁寧抱有理想和使命感的同時,自由是他的不可或缺之物,以至于對猶如生活在“囚籠”中的深院里的太太們抱以失望的情緒。

在愛情的追逐中,他又是帶著“復活”情結的,如在文中提到了聶赫留道夫的故事,正是在《復活》中,丁寧找到了比況和人生價值的對照。可以說,丁寧確實是照著這樣的路子去追尋理想中的愛情的。這種愛情本身帶有的一種人道主義關懷,使得丁寧在無可掩蓋的內心掙扎中,又有美好人性的純潔的情感的流露和拯救主義情結,而這種情結也是從人道主義出發,“他的拯救不是政治性的階級性的,他救治的目的不在于一方推翻另一方,不是毀滅而是改造,并以人性為目的”[4]。如在面對春兄想去南方讀書的愿望的時候,文中寫到:

我一定能把她拯救了的,我一定使她達到了她的理想,我在這大草原里,我悲嘆的人物太多了,但我卻什么事都沒做,我一定在這件事上,表現出我的魄力,我的責任……我使這個聰明的人類有真能直立起來的時候,這就是我要做的。[5](P153)

而在面對干凈純粹的水水的時候,丁寧心里或者說性格里追求美好人性的沖動顯露無疑,“一種不可言喻的快樂從丁寧的深處升了起來……”[5](P156)。然而這樣的時光是短暫的,丁寧的對于女性的人格理想抵擋不住現實的沖擊,愛情的寄托也隨之破滅。除了春兄和水水以外,靈子在丁寧的人性拯救主義理想中也是不可或缺的,但是留有“聶赫留道夫”人格痕跡的丁寧,在面對靈子的時候,卻失去了理智,他犯下了與聶赫留道夫同樣的錯誤,同時又走上了與聶赫留道夫同樣精神贖罪的道路。在這種理智與感性的沖突之下,也必然埋下了最后再次出走的伏筆。

曾有這樣一個說法,“《科爾沁旗草原》里, 有一個所謂的丁寧性格組合公式∶“民粹主義(虛無主義)+利己主義(自我中心主義)+感傷主義+布爾什維克主義=丁寧主義”[8]。這體現了時代交錯下的青年知識分子的性格特征,他們感受到生的疼痛,又抱有改造世界,改造人性的理想,但舊的文化禁錮依然根深蒂固。丁寧就是這樣一個掙扎在“新”與“舊”之間的靈魂——他能冷眼相對東府上的諸多頹靡的生命個體,也能罵三十三嬸“滾去罷,無恥的蒼蠅”[5](P193)——飽含新青年嫉舊如仇的批判意識,卻又在面對農民要強迫退地之時,抖出了地主祖輩的威風。“在丁寧心里,舊的傳統與新的思潮共同翻涌,愛和憎相互糾纏……”[8]經歷了一切幻滅和生死后,他也發出感嘆:“一個人的消逝又算得什么呢?每分鐘之內,宇宙都要有星體破滅,破滅就是再生的母親……”,“一切應該完結的終久應該完結”[5](P307),上升到哲學高度的生命思考,也將丁寧這個新文化洗禮過的人物提高到一個新的高度,作者借丁寧之口,將隱藏于自己身上久久不會消散的人道主義拯救情結給作了一個否定,這決定了丁寧注定不容于他初時的理想,只能最后選擇離開,如同他的父親一樣。

(二)大山:野性生命力的典范。在《科爾沁旗前史》中,端木蕻良提到了一個人物,這就是他的大表哥。這位大表哥的命運是平凡的又是坎坷的,經歷與《科爾沁旗草原》中的大山大致相仿,但大山最后走上了自發反抗的道路,可以說是生活中的大表哥形象的一次升華和飛躍。作者將他作為人物塑造的基礎,灌注以野性生命力的極致發揮,成為丁寧這個人物的對立面觀照,“在作者心目中,大山,是‘草原之子’,‘科爾沁旗的雕鶚’,是一種來自草原,又必將支配草原命運的力量與希望的象征”[1]。他的結局與丁寧的結局相比,也正好證明了這種觀照——大山的選擇是正確的,是他野性生命力的必然轉向。

大山的表現在《科爾沁旗草原》中并不連續,但每次出場總是帶著一股“野氣”。在山崗上的描寫,與自然野性的環境相融合,這個人物顯得英氣十足:

一幅凹凸的胸像,立刻雕出來。古銅色的皮膚,一副鷹隼,黑絨鑲的大眼,畫眉炭子畫的眉毛,鐵腰,栗子肉。[5](P74)

動作描寫中,則是“把半碗奶子酒脖頸里一灌,一口便咬下一只雞腿來”[5](P74),落拓不羈。而在面對路警兇惡的盤查的時候,奮勇反抗,“……一句話不說,頭發從額角披散開來,獅子的鋼鐵的鬃毛,在沁出血液似的抖動”[5](P79),仿佛看到了草原上的一頭野獸,粗獷而有力。大山的性格是復仇的。在與丁寧的直接對話中,丁寧對大山的完滿生命力的歆羨,但同時對他的粗鄙表示不理解,而大山對丁寧同樣也是復雜的態度。在小金湯之時,兩人便爆發了激烈的沖突,大山認為丁寧是在玩弄水水的感情,對丁寧怒罵道:“你爹活活地把人家的姑娘搶去,把我一家拆散,呵,你今天,又禍害了一個可憐的鄉下姑娘!”[5](P174)丁寧面對大山這樣的逼問,也不得不退卻讓步。大山始終對丁家的丑惡的過去耿耿于懷,作者將大山往這個方向塑造,恰恰也是作者心中革命情結的顯露,只不過這種階級意識在這里更多地還只是單純的家族仇恨,最后兩人在“退地”風波中徹底地決裂,毋寧說是兩個人格發展到最后必然的結局。大山是帶有革命主義的和激進主義情緒的,而丁寧是啟蒙主義和自由主義的人格化身,正正代表了當時中國兩條路線的對立,但這種對立并不是絕對的,丁寧的出走是他生命理想的破滅,而大山的離開則是繼續他的堅守的理想原則,二者完成了一個交接,如“丁寧”的時代落幕,“大山”的時代開啟。大山將復仇的情緒轉化為階級的仇恨,進而轉移為高亢的愛國主義情結,這個過程是升華的,同時也是他草原生命力的極致地迸發,是作為“大地之子”的表現。

大山是野性生命力塑造的個體代表,而在書中,這種生命力仍然有更多的代表,如“老北風”,老北風在文本中,并沒有直接出場,但在最后《一個舊的結束與一個新的開始》中則扮演了重要的角色,這個角色很顯然類似于我們傳統文學中所熟知的“義匪”形象。“老北風”之所以是野性生命力的代表之一,恰恰在于他有著強烈的民族氣節和敢于反抗正統的精神,小說中的一首歌謠——“老北風,起在空,官倉倒,餓漢撐,大戶人家腦袋疼!”[5](P345)恰到好處地抓住了“老北風”的特征——敢作敢為,為民著想,絕非一般土匪的做派,人們只要聽到“老北風往南刮了!”[5](P345)的呼喊,便知道一股力量將要蕩除一切丑惡勢力。大山最后加入“老北風”的隊伍也證明了,野性生命力在民族精神與豪義精神的結合下更加展現出它的蓬勃性,這是端木蕻良所要熱情贊頌的。

(三)虛空的生命軀殼:對東府女性群體的批判。如果說丁寧是作為作者自我和新時代青年解剖生命意義的形象,大山是作為肯定和贊揚的生命力表現的話,那么東府的姨太太們則是端木蕻良所要猛烈批判的對象,她們“孤獨、凄清、苦悶、變態,有如銷蝕了的生命的空殼”[8]。

在這些姨太太中,形象描寫的最為鮮明的無疑是三十三嬸。丁寧的東府之行,本就是十分不情愿的,他的追求自由的旺盛的生命力的理想使他對東府的腐朽敬而遠之,而到了東府之后,便呼吸到一種發霉的氣息,尤其是三十三嬸對他施展渾身解數,以成勾引的目的,更使他感到十分厭惡,“一桿煙槍,一架肺病的殘骸,這個已經足夠說明她給予丁寧的形象”[5](P136)。三十三嬸是典型地被封建家庭制度扭曲了的女性,這個形象非常神似《紅樓夢》中的“王熙鳳”——憑著自己的精明巧干控制著這個大家庭里的話語權,對任何人都在時刻思考著如何算計,也最終是被封建大家庭所摧毀的。三十三嬸給人以無望的感覺,同時又不得不悲嘆她的命運,是無力抗爭的,注定了“她的反抗也不是徹底的決絕的”,“她的反抗和強力的掙扎越發顯得可憐又可悲”[10]。

二十三嬸是更加具有悲情意味的角色。二十三嬸表面上是東府的主人,實際上“三十三嬸比她精明,所以她處處占下風”[5](P128),再加上其體弱多病的形象,她的悲劇結局也是早早注定的。二十三嬸相比三十三嬸,她的欲望是蒼白的,猶如一棵已經腐朽將要死去的老樹,家庭的沒落,情感的空虛以及自身的病痛蠶食著她,“落了個煎熬成疾、油盡燈枯的不幸結局”[10]。丁寧對二十三嬸是抱有同情的,因為二十三嬸心底存有的善良和她不幸的命運生發出了大家庭的罪惡事實,這具無從去拯救的肉體不可挽回地墜落到黑暗的深淵之中,生命的火光也悄無聲息地撲滅了。

盡管東府還有銀鳳等尚在年輕的女性生命,但它的虛空和腐朽已經是注定無疑的了。它也正象征著丁府幾百年來的封建遺毒無藥可救,生命在里面是無望的,只有等待被摧毀,換得新的萌發。

(四)水水:完滿生命的毀滅。東府是腐朽生命的蜷居地,而小金湯則是端木蕻良在文中塑造的理想的“天堂”,不僅是因為丁寧在這里找到了回避世俗混雜的空隙,而且在這里,生活著水水這樣一個完滿的生命個體。

水水是有著特殊身份的,她是殘存著的北天王的余脈,丁寧面對她更有一種懺悔和內疚感,背負著家族的曾經的罪惡給這個家庭帶來的不幸,“生命就要在他的喘息的末梢消滅了”[5](P163)。但這種愧疚感并不是丁寧最后把對水水的感情轉化為愛情的原因,更多來自于丁寧心中的對純潔人性的向往,水水“一股子天真未鑿的活力,鼓動起丁寧澎湃的生命”[5](P166)。水水的一舉一動,都是洋溢著少女的氣息,這樣的氣息仿佛在沈從文的《邊城》也能找到,水水就好像其中的翠翠,面對世間的一切是懵懂的,包括對人的情感。水水與丁寧關于“種痘”的對話體現了這個人物身上的純真無邪,讀來便覺得煞是有趣,仿佛世間之外的一切煩惱在這里都得到消除。水水正是這樣一個人物,端木蕻良灌注到她身上的是草原和鄉土所獨有的純凈靈魂,也是端木蕻良借丁寧情感的宣泄所要表現的完滿生命。只不過這樣的生活,不會是丁寧能夠享受到的,離開小金湯,離開水水,就要重新墜入到塵網之中,體味著生命無常帶來的辛酸。與其說丁寧與水水的相處表面上因為大山的阻撓而戛然而止,不如說,是理想的終究無果。水水也因為時代的動蕩最后陷入不可避免的悲劇之中,她的毀滅,也恰恰證明了人格理想的末路。

(五)人物生命世界的再架構:從《科爾沁前史》看小說的重疊與分離。《科爾沁前史》雖名為“前史”,但創作發表卻在《科爾沁旗草原》之后。要真正理解端木蕻良在《科爾沁旗草原》中所塑造的人物的內在,《科爾沁前史》是無法回避的,并且它也絕對不是與《科爾沁旗草原》絕然分割開的兩個文本,里面摻雜的是端木蕻良對自我身世的“半紀實性”敘述,而這種敘述將作為對《科爾沁旗草原》的一種互文性對照。

很明顯地,在《科爾沁旗草原》中出現的,無論是家族成員,還是有關于這個家族,被這個家族牽動著的人物,體現的是端木蕻良在藝術性的基礎上所搭建的理想世界,這里面包括正面表現的所要贊揚的人格和反面襯托所要批判的人格。而更深層次的是,在人物群體的起起伏伏之中,端木蕻良要抓住的也一定是人物精神所呈現的世界觀。反觀《科爾沁前史》中的人物,在大體重疊的表面之下,時常表現出與小說的背離,它是現實的,以及端木蕻良自己所無法控制的。小說中人物命運走向與《科爾沁前史》中敘述的差異,體現在他想要寄托的對生命的理解中,如端木蕻良的母親與丁寧的母親,一個在嫁進曹家后受盡屈辱,而另一個則在產下丁寧后早早離世,這是端木蕻良所要在小說中改造的記憶,凸顯的是他對母親遭受苦難命運的不忍。而對家族先輩來說,在《科爾沁前史》中,祖父“踢了趙大爺的供桌”[5](P15)而沒能中舉,最終郁郁寡歡而死,與小說中所敘述的“丁大爺”截然不同,小說里面渲染了他的榮耀,他在佃戶面前的權威,一個是悲劇的,而另一個則是繼續張揚著家族在草原上的無上地位,它對端木蕻良來說,這是強調一種對家族榮耀感的崇拜。二者的差異根本體現在端木蕻良如何藝術性地看待自我生命觀和家族個體命運的無常性。

《科爾沁前史》是提供給理解《科爾沁旗草原》小說的大背景的“資料”,但更應該看到,小說中處理人物精神內涵和他們選擇的生存道路以及通過人物要表達的生命意識與《科爾沁前史》中的“半紀實性”敘述相比,它達成了作者自己在創作過程中的一次理想中的“生命體驗”和自己對身世記憶的一次重組,使得作者在小說中重新架構了一個人物的生命世界。這種體驗和重組在這種對比中,悲劇意味無疑更加濃重。

四、生命氣質的熏染:文本中的“憂郁”與“懺悔”

自幼受到古今中外文學熏陶的端木蕻良,其文學創作很明顯地受到多位作家的影響,他曾說過:“五四運動以來,在我生命史上,印下最深刻烙痕的兩部書,一部是魯迅的《吶喊》,另一部就是托爾斯泰的《復活》。”[11]而在《科爾沁旗草原》中,可以看出,契訶夫式的“憂郁”和托爾斯泰式的“懺悔”體現得尤為明顯。這兩種氣質也影響到了《科爾沁旗草原》中生命意識的沉潛。

小說中的主人公丁寧曾多次表達對生命無常的感嘆,如:

人生也如天空一樣的譎詭,一會兒一個變化。

我們都是浮沉在大氣的水點,自己覺得已經把握住自己。有著凝聚力,互相的吸引不會閃失。結果,山嵐突起,際會風云,我們連被算計都不被算計地卷在里邊……[5](P270)

這種思考本質上是帶有“憂郁”氣息的,端木蕻良曾說:“我的接近文學是由于兒時的憂郁和孤獨。”[8]與契訶夫的俄羅斯大地式的“憂郁”相仿,草原的廣博和無垠,浸潤在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們的心里的是“俯首大地的悲愴、國破家亡的神傷,也包括對人的生存苦痛和對生命的悲劇性概嘆”[8]。除了丁寧之外,丁大爺、丁小爺也曾做過這樣的感嘆,正是這種“憂郁”帶來的對生命本質的探尋,盡管家族幾代成員之間所處的時代不同,但他們細微的情緒,觀照到社會、世界乃至人的出路,使得在社會歷史變動下浮流的人物更具有思想的內涵,更加實在和飽滿。

除了“憂郁”之外,體現得最深的當屬“托爾斯泰式”的“懺悔”。丁寧面對傷害靈子的時候,表現出的悔恨,正是這種氣質的體現,雖然最后靈子的死是等級森嚴的封建制度所直接造成的,卻讓丁寧一直耿耿于懷。這種“懺悔”來自對人物內心的靈魂深處的追問和審視,它直指自己的“罪惡”,并期望得到原諒。丁寧也曾幻想通過調和的方式來緩解地主階級和農民階級之間的矛盾,但推地的農民卻一再把丁寧逼上了采用其父輩方式的道路上,最終使得他想拯救農民的理想幾近破產,他正是在自己人道主義理想和家族身份之間徘徊著的懺悔主義者。這種對生命個體飽含同情和時刻以理性規誡自己的情感,成為了端木蕻良寄托在《科爾沁旗草原》中的靈魂拷問,并勾勒出了“蒼莽、寥廓的科爾沁旗草原的生命意象”[8]。

結語

《科爾沁旗草原》中丁氏家族最終難逃破敗的命運,丁小爺客死異鄉,丁寧經歷了種種得失與幻滅之后,離開了他曾信心滿滿勢要做出一番驚天動地事業的家鄉。丁家的榮衰印證了第一章中關于生命輪回的預言——草原上的生命從萌發到旺盛,再到最后消逝。世界中的一切遵照著這樣一種生存規律,而對一個依靠“神話”式奇跡起家的家族來說,家族成員曾經的意氣風發到最后的委頓沉靡,這是在一個大的輪回中的生死循環,而這個大的循環中又套著個人的生死循環。生與死的激流席卷了一切時代中掙扎的人。作者在最后寫到,“古榆城已經變作另外一座古榆城了”[5](P351),舊的城中的人已經離去,而其他人將會在民族抗爭的烽火中獲得新生。大山成了延續科爾沁旗草原的野性生命力的種子,他將見證這個生命力的繼續迸發,也代表著新的生命曙光將照耀科爾沁旗草原。《科爾沁旗草原》的思考韻味還在延續著,拉起整個《科爾沁旗草原》的關于生命意識思索的線索,可以清晰地走近端木蕻良的內心,走近那個地方和那段歷史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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