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大學 江西 南昌 330000)
大部分爭議案件都倍受社會輿論關注,并基本都會提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觀點。比如,在某些案件中一方面認為嫌疑人動機明確,手段隱密,存在籌謀情節,為了維護受害人利益和法律尊嚴必須處以最高量刑;另一方面,認為嫌疑人并非主觀故意,屬于開玩笑而造成了嚴重后果,從敬畏生命的出發點考慮,應該考慮從輕處理。
本質上說,大部分事件所反映出的問題是情理與法理之間的沖突,同時也表現出中國國情下,法律專業性與民眾觀念情感之間的二元化。法律作為一項覆蓋全部國民的約束框架,但通常只有法官、律師等專業人士參與,司法生活與民眾生活之間存在較大的隔閡,所以民眾不具備法律邏輯或法律思維,更多地是利用傳統的道德標準、風俗觀念、情理模式進行評價。然而,法律是為全體公民服務的,它必須符合大眾情理的價值觀,所以盡管從情理觀念出發的認識有缺陷,依然不能簡單地忽視,否則就會產生情理主觀性和法理客觀性的沖突,并通過同類案件的對比,糾結于死刑問題是否公平,如果不能妥善地解決兩者之間的博弈矛盾,必然影響到法律的威嚴以及司法的公正?!胺ú蝗萸椤币讶皇俏覈裾劶胺ê颓橹P系時的基本思維定勢,但這種情法二分、情法對立的思維定勢,不但割裂了法律賴以生成的社會基礎,而且必然導致法律的邏輯因為背離生活的邏輯而被束之高閣。日常生活將以其執拗的秉性對待并撕裂法律的邊界,而法律只能徒具外殼,它雖然可能被鏤之金石、公之于眾,但不可能嵌入民魂、矗立民心。特別在“移植”法律、“創制”法律成為當代精英立法的基本理念下,情法的此種二元分化,對于法律至上、以法為教的法治思維始終是一種阻遏因素。本文擬重新定位法治思維體系中情法兩者的邏輯關系,堅守情法一元的理想法治觀,并籍此尋求法治思維的另一面向。
法理即法的淵源,它不是一項具體的內容或法規條款,而是指一個國家和地區形成某一類型法律的基本學理和秉承精神的綜合。從我國國情出發,法律對法理的認同并不強烈,這是社會主義國家的明顯特點,所以某些“爭議案件”的法理分析內容,主要圍繞著案件定罪和量刑兩個方面展開,同時也是引起法理與情理沖突的重要因素。
從中國近代史出發,為了追趕西方現代化建設的步伐,我國不僅在科學、文化、藝術等層面引入大量舶來理念,同時在法律現代化過程中,也對西方法律體系進行了改造和移植,并參考西方國家的立法模式來建立自身的法律體系。這一過程中,中國僅承認西方法理的框架、內涵和解釋,但對西方立法的法理基礎并沒有深入了解。
隨著社會的發展,現代法律與中國傳統文化價值觀念的沖突日益明顯,社會公眾對待事件判斷的標準即為“情理”,情理的衡量標準是中國傳統文化道德,這與現代法律的西方構建模式存在明顯的沖突,相應地,法理和情理的沖突也不斷升級。
簡單地說,法理與情理之間的沖突,可以視為現代司法與傳統道德的理念對抗。中國古代本身也有基于自身文化價值觀形成的法律體系,但在現代司法系統中并不被認可,一種觀點是,中國傳統的以情理作為判斷犯罪案件的形式,不符合社會公正的普遍性。例如,在犯罪行為面對公眾和倫理親情之間的糾纏時,中國人的思維會傾向于倫理親情這一情節對公眾犯罪的弱化,進而影響判決結果。
很明顯,這說明中國人的傳統思維中處理問題會設計一個情境性行為模式,即評判者根據自身所處的環境來衡量同一事件的判決,而法理的行為方式則是統一的,基于法理的思維不會產生分歧較大結果。中國傳統思維下提出的“情理”,在現實中表現為,司法活動中判斷一個人的行為是否構成相應的結果,依據不是法律而是社會關系。而西方現代形式的法律原則是,將利益和利益保護的普遍原則作為基礎,司法機構的判決必須依據權力原則進行推導。
通常來說,法理與情理之間存在必然的沖突,但在公眾價值觀上還能夠保持一致,或者說彼此之間的博弈不足以影響公眾產生差異性明顯的觀點。就大部分爭議案件來說,必然存在越過“臨界點”的情況,才導致嚴重的分歧。
第一,道德。道德因素達到臨界點通常需要移情,在本案中也具有明顯的表現。第一階段,案件在媒體曝光的情況下引發了廣大社會討論,以網絡輿論為主的社會輿論群體,旗幟鮮明地表達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聲音,這是由于最直接的社會道德觀影響下形成的觀點。在第二階段,隨著更多細節的紕漏,不同觀點、不同聲音開始出現,其中包括同情受害人家屬的、遭遇暴力的、高學歷人群深感同受等等,社會公眾的道德觀點呈現分化,也出現了聯名寫信求情的情況。
第二,主觀。道德并不是一個嚴謹的社會公眾價值標準,反映在情理層面,具有很強的主觀性,并在網絡輿論形式的催化下變得隨意、不嚴謹、不負責。公眾在表達自己意見的過程中容易受到誤導,同時也無法分辨判斷依據是否符合法律精神,這種主觀性也容易加入自身思想傾向,從而產生與法理觀點相對抗的活動——甚至可以說,這種對抗完全是無意識的,會把其他一些毫無關聯的社會現象引入其中,當事實缺乏及時澄清的能力,主觀臨界點就會超越,進而產生言論隨意、缺乏監管的問題,甚至構成語言暴力。
在司法裁判當中,法官在進行民意回應工作時必須依據法理,法理能為法官的疏導、稅負和鑒別民意等多項工作提供保證,有利于在保證法理的同時體現民意,柔化剛性的法律,進而能夠保證司法發揮社會調節的作用。司法活動需要在法理允許范圍內進行,依據法理做出回應民意的法理價值判斷和選擇工作,繼而保證司法裁判中能夠兼顧法理和民意。
引起社情民意產生如此抵觸情緒背后的原因,一則是因為判決與傳統倫理道德相悖,二則是互聯網時代下輿論傳播往往不夠全面且帶有極端性。但同時,從司法裁判機關和國家治理的角度出發,筆者認為司法應該正視法律與道德的關系并合理的回應民意,通過德法結合與構建法治認同的路徑方法來最終消弭法律與道德的分歧,從而實現法治。
在法律案件中,情理和法理兩者是互為表里、相輔相成的。要真正推進法治,全面實現依法治國的目標,就必須在人們日常交往的情理中尋找法律的規定性,即以生活的規定性決定法律的規定性,并反過來用法律的規定性指導、調整和規范日常生活的規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