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文峰
紀錄片是最具文化品質的電視節目形態之一,其制作和傳播彰顯電視媒體的責任擔當。同樣,微紀錄片作為適應當下網絡受眾收視需求的內容形態,也應受到電視媒體的重視。在新媒介生態下,電視媒體需充分認識微紀錄片的潛在價值,并采取針對性策略推動其發展。
美國人弗拉哈迪于1922年完成拍攝制作并公映的《北方的納努克》被學界公認為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紀錄片,然而關于什么是紀錄片,卻沒有較為統一的界定。最早提出“紀錄片(documentary film)”這一說法的英國研究者約翰·格里爾遜認為,紀錄片特指那些“對時事新聞素材進行了創造性處理”的影片,而“自然素材的使用”是“至關重要的區別標準”。①真實電影學派主張“摒棄一切杜撰的、虛構的成分,用攝影機紀實性的觀察,記錄鏡頭前的人物或者是外部環境”。新紀錄電影學派提出“紀錄片不是故事片,也不應混同于故事片,但是,紀錄片可以而且應該采取一切虛構手段與策略以達到真實”。②研究者對紀錄片拍攝手法的使用存在爭議,甚至對“真實”本身的認知也存在爭議,但是對紀錄片“追求真實”這一“信仰”是共通的。
微紀錄片是在微博這一社交工具興起之后出現的紀錄片新品類。互聯網的技術特點契合了人們碎片化的媒介消費需求。媒介消費場景的多樣化和消費時間的碎片化,催生了信息傳播的碎片化。微博、微信、短視頻、微電影、微商等基于移動互聯網的、服務于多種場景的“微”應用大量涌現,微紀錄片便是其中之一。
微紀錄片可以理解為“微+紀錄片”。本文認為,微紀錄片是時長較短,適于互聯網傳播,滿足人們碎片化收視需求的紀錄片品類。微紀錄片的時長雖短,但必須具備紀錄片的必要元素,如“自然素材的使用”、素材的“創造性處理”等。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拍下的所見所聞,或者新聞現場畫面,發布到社交平臺或短視頻平臺,這些視頻內容都不是紀錄片,因為沒有經過“創造性處理”,頂多有條件作為紀錄片的“自然素材”。當前國內真正意義上的微紀錄片的創作剛剛興起,但上升趨勢明顯。由著名財經作家吳曉波擔任總策劃人,由秦曉宇、吳飛躍擔任導演制作的《我的詩篇》,是目前較為成功的微紀錄作品之一。該系列紀錄片每集控制在3-6分鐘,講述了6位工人詩人的生活與生存狀態。該作品獲得了上海國際電影節金爵獎最佳紀錄片獎、中國(廣州)國際紀錄片節的最佳紀錄片獎、中國紀錄片學院獎、臺灣電影金馬獎提名等眾多榮譽③,由此可見微紀錄片的強大生命力。
新聞、綜藝、電視劇是拉動電視媒體收視的三駕馬車,這已成為業界共識。近些年,綜藝節目大行其道,更是成為電視媒體特別是省級衛視競爭的焦點。紀錄片在電視媒體中處于邊緣化的境地。長期以來,電視紀錄片宣傳味、說教味較濃,缺乏觀賞性,這導致社會大眾對紀錄片的接受度不高;受眾熱度不高,反過來又打壓了創作者的熱情,形成惡性循環。央視《舌尖上的中國》《我在故宮修文物》等紀錄片的推出,引發了收視熱潮,一定程度上扭轉了人們對紀錄片的刻板印象,但個案的成功難以改變整個生態,紀錄片至今仍未能成為視頻內容消費的主流。
本文認為,微紀錄片的出現,或將成為帶動傳統紀錄片扭轉局面的重要機遇。
一方面,微紀錄片的發展有望帶動紀錄片創作的整體繁榮。紀錄片時長壓縮,拍攝的難度降低了,資金投入減少了,對技術設備的要求也降低了,換句話說,紀錄片的拍攝門檻降低了。這引發更多的業者、媒體人、紀錄片愛好者加入到微紀錄片的創作與傳播中。這些微紀錄作品單體時長雖短,但是其滲透力和影響力并不容小覷,并且隨著海量作品的誕生,仍將帶動紀錄片生產總量(時長)的提升。微紀錄片創作者和從業者的增加,將引發“溢出效應”,為數不少的微紀錄片創作者有望向紀錄長片轉型,從而帶動傳統紀錄長片的創作。
另一方面,微紀錄片的發展有望吸引更多受眾尤其是年輕人關注紀錄片。微紀錄片的生存土壤是互聯網,其面向的受眾是網民,而網民主要由年輕人構成,這決定了紀錄片的選題、講述語態、拍攝手法,需充分考慮年輕人的收視偏好。微紀錄片天然地具備了“年輕”的基因。吸引年輕人關注,對電視媒體來說,無疑具有戰略意義。
可見,微紀錄片的興起,無論在生產環節,還是消費環節,都為傳統紀錄片的發展提供了強大助力,兩者有望形成良性互動。
微紀錄片是一種剛剛興起的內容品類,學界業界對之知之甚少,相關實踐還在探索階段。電視媒體應結合自身資源優勢和微紀錄片的創作規律,采取有針性的發展對策。
電視媒體內部需采取一定的政策引導,強化微紀錄片的創作,形成紀錄長片與微紀錄片齊頭并進的發展局面。一方面,可以在頻道或紀錄片創作部門,設置專門從事微紀錄片創作的科組或工作室,實現專業化生產。另一方面,針對臺內原有紀錄片欄目和團隊,可以建立一定的激勵制度,對于超額完成“微紀錄片”指標的團隊或個人給予獎勵。事實上,很多時候微紀錄片的營銷價值要大于其內容價值,從紀錄長片衍生出微紀錄片,如先導片、預告片、精簡版,并在互聯網廣泛傳播,有助于為原本的紀錄長片引流,進而提升紀錄長片的傳播效果。前文提及的《我的詩篇》就采取了長片、短片結合的市場策略:長片的敘事更完整,更適于版權經營,短片更適于傳播,集聚人氣和流量,兩者形成了良性互動。可見,傳統的紀錄片創作團隊應更加重視紀錄素材的二次開發,實現既有作品的“碎片化”傳播。
此外,由于微紀錄片特有的傳播屬性,在臺內還應建立起從生產環節到互聯網傳播環節的通路,例如可以在臺的網站、APP設置“微紀錄”頻道,并建立向臺內社交媒體賬號、新聞平臺賬號的供稿機制,從而整合全臺新媒體資源助推微紀錄片傳播。
微紀錄片時長較短、適于互聯網傳播這一特點,一定程度上決定其拍攝要求、敘述語態、傳播機制與傳統的紀錄長片截然不同。國內學者王春枝指出:“因其體量輕小,微紀錄片對社會熱點事件的反應敏捷,可以迅速完成對其的關注與記錄,而制作者的草根性也使其區別于傳統媒體而形成對當下的個性表達。從一定程度來看,微紀錄片甚至可以成為現實話題的輕騎兵。微紀錄片的當下性成為其鮮活生命力的表征。”④在題材選取上,微紀錄片往往采取“以小博大”的創作策略,很少追求宏大敘事,而偏重于描摹普通人生的微觀生活和個體故事,彰顯出微體量、微周期、微制作等特點。⑤因此,來自電視媒體的創作者應跳出既有的思維慣性,探索微紀錄片的創作規律,開拓思路,適應新的游戲規則。
由于微紀錄作品創作主體的多元性、草根性,單單依靠個體力量發展,很有可能局限視野,并且很難形成大的規模和影響力。宣傳主管部門已經意識到微紀錄生產的特點,通過整合資源,力圖實現微紀錄片的規模發展。例如甘肅省委宣傳部于2013年牽頭開展“‘中國夢’·凡人善舉天天看”微紀錄電影工程創作活動,組織相關部門、拍攝單位從選題、制作多方面配合,在3年內完成了500部主題微電影。電視媒體作為唯一從事視頻內容生產的主流媒體平臺,具備專業性優勢和傳播資源優勢,理應成為微紀錄片發展的引領者。然而,在當前大多數與微紀錄片相關的活動中,電視媒體往往僅扮演著生產配合的角色,未能形成自有的微紀錄片活動品牌,實屬遺憾。在未來,打造平臺,整合外部創作資源,形成創作合力,必將成為電視媒體做強做大微紀錄片的重要著力點。
微紀錄片作為一種兼具新舊媒體特點的內容形態,或可成為電視媒體推進媒體融合的重要切入點。在競爭激烈的媒介生態下,以微紀錄片發展為契機,形成紀錄片創作優勢,打造紀錄片強勢品牌,形成差異化競爭優勢,有助于電視媒體找到市場“藍海”,實現彎道超車。
注釋:
①②胡麗娟.從紀錄片中虛擬影像的發展看紀錄片真實觀的衍變[J].重慶大學,2009.
③王慶福,王亞.微紀錄:紀錄片發展新路徑——兼論《我的詩篇》的創新意義[J].新聞戰線,2016(10).
④王春枝.微紀錄片:新媒體語境下紀錄片的新樣態[J].電視研究,2013(10).
⑤于淼.微時代的微紀錄——以微紀錄片《故宮100》為例[J].青年記者,20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