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網絡群體性事件中的傳播倫理與法規
——以“留美學生演講辱華”事件為例

□ 周文靜

一、“留美學生演講辱華”事件媒介行為梳理

2017年5月21日，在馬里蘭大學畢業典禮上，中國留學生楊舒平作為學生代表發表了畢業演講。她在演講中稱：“中國沒有自由，只有在美國她才體會到什么是自由?！碑斎昭葜v事件發生后，當即在留學生朋友圈里引發小范圍的熱議，隨后，演講視頻被上傳到YouTube平臺，附上了翻譯并被定義為“辱華”，引來大量圍觀，觀看量達3萬余次。

5月22日早上8時，環球網、觀察者網、北美留學生日報等微信公眾號相繼報道此次事件，事件開始在公共平臺上傳播開來。北美留學生日報和環球時報的官方微博亦先后發布相關微博，引發網友極為熱烈的討論，“留美學生演講辱華”話題上了微博熱搜，微博轉發量達7萬余次，評論近15萬。

5月23日早8時，鳳凰網、澎湃新聞、網易新聞等網絡媒體再次集中報道此次事件，帶動輿論達到熱議高峰。分析各熱門微博下的熱門評論可見，網友們對此事件的態度以批評性的負面評價為主，無論是對原演講視頻，或是對其個人回應的微博，還是馬里蘭大學官方的回應。網友普遍認為該留學生的演講刻意丑化了中國的形象，對國外生活過度諂媚，有涉嫌辱華的態度傾向。

二、網絡群體事件中的傳播倫理與法規思考

（一）言論自由與國家利益

此次事件最大的爭議在于楊舒平作為一個中國留學生在公共場合發表了有損于中國形象的不當言論。有網友認為此次事件只是一種過度解讀，并認同其作為個人表達自己觀點的權利。其演講內容中提及的空氣質量和民主環境的問題，在中國的確存在，并非刻意抹黑。演講中的某些語句被人刻意扭曲誤導之后，演變為一場全民性的批判，許多網友情緒化的語言更是將之上升到了民族大義的高度。

但是大部分網友則表示，任何一個人都有自由發表言論、表達觀點的權利，但在一所國外大學的畢業典禮上，楊舒平早已不僅僅是“楊舒平”而是一個“中國人”，她所代表的不僅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更是身后的國家形象。她的觀點不再是某個人的個人觀點，而是整個國家公民的整體感受。罔顧事實，以偏概全，矮化祖國，無異于承認了某些美國媒體對于中國刻板印象的宣傳，無形中也加深放大了某些西方人士對中國的偏見。

我們承認楊舒平擁有言論自由權，這一權利無論是在中國還是美國，都是被法律所承認和保護的，無論其身份的特殊性，或者其發表言論的爭議性，都無法綁架其行使權利的正當性。但是權利和義務從來都是不可分割的，盡管楊舒平發表這一演講時并沒有懷揣惡意抹黑中國形象的動機，但是她必須要為自己的言論所產生的后果負責。楊舒平作為一個中國留學生在國外大學的畢業典禮公開發表這樣的言論，無疑傷害了許多人的民族自尊心和愛國熱情，甚至可能強化不明真相的外國友人對中國形象的刻板偏見，那么，網友對這一不當言論的抵制也無可厚非。

（二）被遺忘權與隱私邊界

網絡時代，數字技術的匿名性和共享性造成了信息生產和傳播的噴涌式繁榮，也造成了網絡個人信息濫用的千瘡百孔。尤其是在網絡群體性事件中，個人信息濫用的狀況更為嚴重，個人分享至網絡中的文字、照片等信息，很容易被他人利用成為攻擊原有發布者的武器。在此次的“辱華”事件中，楊舒平的演講視頻一經發出，就被貼上了“跪舔”“賣國賊”的標簽，備受討伐。即使是當事人在其社交平臺上發布了關于這一事件的道歉聲明，改掉了自己的微博名，并且刪除了之前所有的微博，也沒有躲過網友的“網絡暴力”。有網友通過“人肉”搜索，曝光了其個人信息和照片，并且拼貼其家庭成員信息，造謠其父親為昆明市公安局行政人員。網民成為這場網絡群體事件中的信息濫用主體，通過捜集、加工和傳播楊舒平的個人信息，佐證自己所描述的“辱華”事實，引發更多不明真相的網民的圍觀和參與，演變成一種參與者公布信息、網民發泄情緒的輿論態勢。

數字技術造成了信息屬性的改變，尤其是個人信息從私有化向公眾屬性的轉變。這一轉變的后果是個人信息很難被界定于某一方的領域，個人信息濫用成為普遍現象。顯然，大數據使得“隱私”的邊界與隱私保護的內涵更為復雜。近年來歐盟提出的關于信息主體的“被遺忘權”擴展了隱私保護的內涵。信息主體的“被遺忘權”即數據主體有權要求數據控制者永久刪除有關數據主體的個人數據，有權被互聯網所遺忘。“被遺忘權”的出現，意在改變數據主體難以“被遺忘”的格局，賦予信息主體對信息進行自決控制的權利。

“留美學生演講辱華事件”中的個人信息被濫用并不是個案，在大數據時代，隱私邊界和隱私保護成了越來越復雜且迫切需要解決的事情。網絡群體性事件中個人信息的技術困境，主要在于數字技術具備的共享特質與個人信息的保護所需的隱匿性存在實質性的沖突，“被遺忘權”對于網絡群體性事件中的個人信息保護，在技術層面實現了基礎彌補，可以通過“刪除”“隱匿”的形式實現個人信息在最初搜索時的“屏蔽”現象，形成一種有效的延緩保護方式。同時，“被遺忘權”通過對個人信息的刪除和遺忘，有利于把公眾的視線拉回到對事件本身的探討，糾正信息異化現象，構建輿論探討的理性場域，防止因極端行為造成的網絡審判等。

三、新媒體時代新聞倫理與法規發展的建議

（一）發揮主流媒體的引導作用，完善法律法規

在新媒體時代眾聲喧嘩的環境下，充分發揮網絡平臺中主流媒體的主導作用，才能有利于新聞倫理規范健康。首先，主流媒體要加大信息公開透明度，積極引導輿論發展，第一時間遏制虛假信息的蔓延，利用微信、微博這些新媒體平臺及時發布正面、權威的真實信息，凈化輿論環境，利于遏制新聞倫理問題的產生。

其次，加強法制建設。相關職權部門必須深入調研，加強新媒體傳播法制建設，制定與時俱進的法律法規，建立處罰機制，提高違規成本，嚴格管理網絡傳播環境，促進新媒體環境健康發展。自覺維護互聯網空間公民的權利，可以有效凈化網絡群體性事件的輿論語境，糾正個人信息濫用的倫理偏差，促進網絡群體性事件形成以主流媒體報道客觀事實為主體，網民意見再推動的良性解決機制。

（二）提升網民的媒介素養，構建輿論討論的理性場域

在強大的互聯網技術的支撐下，公眾能夠更自由地參與到新媒體平臺中的新聞傳播，加上新媒體參與門檻低、傳播速度快等特性，公眾能夠自由傳播信息，但是由于大部分參與者并不是專業的新聞從業人員，缺乏專業知識的學習和甄別、分析信息的能力，使得這部分人傳播的信息帶有很大的隨意性。此外，網民群體的情緒往往簡單化和擴大化，當網民個體融入一個群體中去的時候，這種非理性的情緒容易造成輿論危機。

在信息龐雜的網絡環境中，網民應該提高自身媒介素養，面對媒介的各種信息有正確的選擇、理解和質疑的能力，有力地打擊網絡暴力行為，在充分行使合理話語權的同時杜絕網絡負面行為的蔓延。除此之外，要想凈化新媒體傳播環境，捍衛新聞倫理道德，新媒體平臺管理者有責任刪除明顯違法或惡意攻擊的信息，采用技術手段制止煽動不良情緒的極端言論，凈化網絡空間的交流環境，對人肉搜索和網絡暴力行為進行仲裁，產生合理的輿論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