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接受不完美

■文/蔡占奎

3月5號，是大寶開學的第一天，她開始上全托，不用我掐著時間來回接送。她不在家的那大半個白天，我整個人全身心地放松，如果用一首歌形容我當時的心情，那就是大張偉的《倍兒爽》！快到放學接她的時間，想到一會兒要經歷的寫作業場景，她的磨蹭、不配合，伴隨著二寶的各種搗亂、哭喊、要抱抱，忽然有一種要開始打仗的緊張不安……

還是她在學校里不用管的時候輕松！忽然冒出的這個念頭讓我猛地驚了一下，我不是一向以做一個好媽媽為目標的嗎？怎么能有這樣不負責任的想法？難道我不愛她了嗎？為什么只是短短幾年時間，我對她的態度就出現了這么大的反差？

在大寶剛出生時，雖然又疼又累到了極點，卻怎么也舍不得遵照醫囑去好好休息，而是神采奕奕地看著躺在身旁的她，感慨著她怎么這么好看啊，感激著老天待我真好！在她出生第三天，因為她黃疸高（病理性）被醫生強制抱往保溫箱，和她分開時，一邊責怪自己在孕期沒保護好她（雖然也明知它的不可控性），一邊抱怨自己體質不好，不能給她提供強壯的基因。甚至有了不該和她有著A型血的爸爸結婚的念頭，因為我是O型血，這兩種血型結婚的夫妻生的寶寶容易溶血。可她躲過了溶血這一關，卻沒闖過病理性黃疸這一關。

遺憾她沒有吃上一口母乳就被抱走，忍著漲奶的疼痛和高燒，拒絕醫生打回奶針的建議，邊疼得掉眼淚邊不時地排奶，只為她回來時能有母乳的抗體補補身體。

在她嬰兒期，我會不自覺地在她睡著很久后，探手到她鼻下，查看她是否還有呼吸；在她學步時，因為沒及時抓住要摔倒的她，我自責得大半天都心情低落；在她會吃輔食時，我下載做飯APP，一個個菜肴用心學習、試驗。我的廚藝大有長進，從剛結婚時只能把飯做熟，到現在許多朋友稱贊我可以開個私房菜館了。就連我媽都不會的面食，我都慢慢練成了拿手項目之一。她和小朋友一起玩耍時，我的眼睛也幾乎不能離開她，即擔心她不會和小朋友玩，又擔心她被小朋友推打磕碰著。

在她上幼兒園的第一天，剛出幼兒園的瞬間，我的眼淚就忍不住嘩啦啦地往下掉。雖然知道她在向往已久的幼兒園和小朋友玩會很開心，雖然不久后老師就微信發來了她開心玩耍的照片，可我終究還是沒忍住想她在身邊的感覺，我跑到閨蜜家，抱著她還未入園的兒子，想象著抱著的是她，來安慰自己的失落。

后來，是工作，慢慢治愈了我對她這“神經質”的態度，對她才慢慢地放下了滿滿的擔心與不舍，不再是當她不在身邊時就覺得天地無光、日月暗淡、度日如年。然后，是二寶的來臨，讓我貌似恢復到一個正常媽媽該有的狀態，不再一驚一乍、一舉一動全是因為大寶。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開始喜歡她去上學，不在身邊的狀態了呢？

是因為生了二寶，倆人同時哭喊著要媽媽幫忙，自己卻分身乏術、精力和時間明顯不夠用的時候？是因為她在學齡期，每天放學后，都要經歷一場不寫作業就母女情深，一寫作業就翻臉的戰爭？

二胎綜合癥和學齡期的叛逆，讓我倆都覺得對方變了。在她口中，我從原來溫柔愛她的好媽媽，變成了現在這個愛發脾氣，只愛弟弟不愛她的壞媽媽。在我眼里，她從原來貼心溫暖的小姑娘，變成了現在這個任性、磨蹭、叛逆、一言不合就大哭大鬧的讓我頭疼的小魔頭。這樣的變化，不止一次讓我后悔沒有充分考慮大寶的心情及一人帶兩個孩子的難度就生了二胎。

二胎后，她的性格、處世方式都變太多，我大多時候都跟不上調整跟進的步伐。

因為一個人要照顧兩個小朋友（一個六歲，一個不到兩歲），不僅要負責他們全部的衣食住行，還有全天接送，更有讓大多數父母聞之色變的輔導作業和哄睡任務。等待倆娃都安然入睡后，不僅有一個如同戰爭過后的屋子要收拾，還要留出時間來自我提升學習……每天假性單親家庭的忙亂生活，讓我覺得自己的精力和時間嚴重不足。原本預想中的平和，被生活瑣事打得措手不及，一時間覺得自己的情緒控制和心理狀態好像都出現了問題。

……

在學校見到她的那一刻，她歡快地奔向我的懷抱，嫩嫩的小臉蹭著我，用軟糯的嗓音撒嬌：“媽媽，我想你了！一整天沒見你，我可想你了！”

一瞬間，所有的苦惱都隨著這個擁抱、這句話消散。

“才一天沒見就想我了呀？”

“那都一天了，都可長時間了，當然想媽媽了。中午在午托班吃飯時，我都想你想得吃不下飯了，我都差點想你想哭了。媽媽，我明天不上午托班了好嗎？我想每天放學都能看到你和弟弟。”

二寶聞言，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圍在我身旁，笑呵呵地去抱姐姐。

“可是，如果不上午托，每天我回家做飯時，你可是要照顧弟弟，他一哭，你又該覺得他可煩了。”

“那小寶寶就是這樣的啊，小寶寶就是愛哭啊。他要哭就讓他哭唄，我小時候也是這樣啊。”

她拿我經常勸她的話來勸我。

“可是他一哭，我還要做飯，會覺得很煩，有時候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怪獸，吵你們怎么辦？我不想做一個壞媽媽。”

“那你就努力控制好你憤怒的小怪獸，就算你沒控制住，不小心做了一個壞媽媽，我還是愛你的。因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還是愛我的。就好像有時候我控制不住我心里的小怪獸，對你亂發脾氣，做了一個壞寶寶，你還是會原諒我，還是愛我一樣。”

她湊過來，在我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繼續說：“媽媽，不管你是好媽媽，還是壞媽媽，我都永遠愛你。”

二寶看著姐姐的舉動，有樣學樣地過來，也笑呵呵地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

抱著他倆，所有的糾結、自責都隨著這個擁抱、這句話消失殆盡。

“活在當下”這四個字突然涌上心頭。

此時此刻，我是那么真切地感覺到她的愛，我也是這么真切地愛著她，抱著他們就像擁有了全世界。就算她再叛逆、搗蛋、不聽話，也不能消減掉她在我心里的位置和我對她的愛，如同此刻我在她心中一樣。

雖然明知回家后，我們還是會有生氣、傷心、難過，但煙消云散后，她仍是我最愛的豆閨女，我也仍然是她最愛的“壞媽媽”。

她能接受我不是一個完美的媽媽，為什么我不能接受她不是一個完美的小孩？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不是一個完美的媽媽？為什么對她、對自己總有著諸多苛刻？

明白了自己不想要的，剩下的都可以慢慢努力嘗試，爭取自己想要的結果。這樣每一個今天的自己，都會比昨天的自己進步一點點，假以時日，終將成為自己最初想要的模樣。

人，要學會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尤其是一個當媽的女人。

因為一個母親，能決定一個家的溫度。

而你，不僅僅只有母親這一個身份。

只有真正接納并愛著自己的人，才擁有真正穩定愛人的能力。

而愛，能讓人做到一個更溫暖、更明亮的人，從而照亮、溫暖身邊的人。

心理學上說，我們在一段段的關系中，逐漸明白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學會了妥協、寬容、付出、理解與經營，也學會了超越自我的恐懼，學會原諒和放手，學會掌控依賴與共生關系的平衡，學會與自我的和解。

我們就是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變得成熟、快樂。

這也是這么多年來，我第一次不再對自己充滿了否定與質疑。

臺灣圣嚴法師說：“面對、接受、處理、放下。”愿你我都能擁有這種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