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輝(西安秦腔劇院有限責任公司,陜西 西安 710061)
戲曲的舞臺表演具有無限的價值,將生活的真實通過藝術加工變為藝術的真實,達到塑造人物形象,表演故事,傳遞情感的目的,戲曲產生于“情”,回歸于“情”,唱念做打的程式化表演即是對這種生活與歷史真實之“情”造化為藝術逼真、傳神之“情”的過程,這個藝術創作的過程始于對角色人物時代背景的了解以及人物性格的準確分析,終于準確傳神的程式化舞臺表現。
舞臺表演具有“生天生地生鬼生神,極人物之萬途,攢古今之千變”的特點及功能。這是基于中國戲曲藝術特點的本質認識,既是以以唱念做打的舞臺表演表現人物,又是以演員對人物的理解來展示演員的戲曲功底,既是人演藝,又是藝托人,作為演員的表演主體與作為角色表演的客體二者互相成全,相得益彰。
戲曲的表演,盡管遠離生活,但首先要遵循的是“本色當行”的要求,這是戲曲藝術千年流傳的根本基因,是戲曲最重要的美學訴求。形式表現內容,內容豐富形式。角色的唱念做打等表演形式必須忠于生活中的人物形象,又要符合人們理想藝術形象的本來面目,基于對《取長沙》中魏延性格及遭遇的理解,其心理與情感的表達首先要準確呈現出其“勇”與“怒”的整體情感特點。由于秦腔中二花臉行當的特點是注重技巧表演,其手、眼、身、發、步高度的抒情性與綜合性配合著精簡的道白,共同助力于人物情感的表現。在《取長沙》中,魏延出場“領了督爺將令,四鄉渡糧,將糧渡齊五百余戶”這一開口白,既交代了故事背景,又先聲奪人,用粗獷的花臉道白極為精妙的將人物形象樹立在這里,而后行進途中的一系列干脆利落的抖馬動作,則是要充分表現武將人物的剛勁、勇猛的特點以及心急火燎的情緒。帶著怒火進帳交令以及二次進帳的魏延,在對質之前一直是隱忍的,怒火雖積壓胸膺,但卻不能爆發,嘗試著用柔性的方式解決問題,雖是二花臉武將,但在他質問韓玄的過程中,則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這樣的處理是符合正常的人物心理的,魏延,一個血肉豐滿非扁平化的花臉形象塑造是應該需要這樣去完成的。
其次,要把握魏延性格轉化的過程,干脆、干凈、利落的表現是展現其性格至“果”。這是符合二花臉行當特點的性格,“果”是果敢,是二花臉本色當行的性格要求,粗糲不離細膩的情緒表演需要,。魏延催糧歸來,眼見刀斧手將黃忠綁縛法場,唱道“一半人隨魏老子殺場走走了”,這一句唱,魏延其剛烈、火爆、魯莽的性格已是充分體現。隨即進賬,交令完畢后,遲疑半晌,左思右想,出帳后的短暫的時間內,通過髯口、擦拳、轉眼等一系列高度綜合的動作完成了情緒的積累,二次進帳,等到韓玄問及情由,才道出心中所想,此時的魏延盡管已是怒火中燒,但還是叩拜俯首,有禮有節,身為臣屬不得不臣服于權力的管制,但當自己內心的正義和訴求得不到伸張的時候,情感的忍耐極限達到的時候,便干脆利落的手起刀落,殺人如麻。遲疑之縝密,抗議之真切,暴跳如雷,殺人之快。這一段的情緒是極富感染力的道白和動作共同完成的,在傳統秦腔藝術中,粗獷的須生和花臉真正代表了秦腔的精髓。在秦腔花臉中,道白戲是極為精妙的部分,故事情節的推進必須在這些白口和動作細節中做足功夫,才能使觀眾感受到其性格特點并自然接受其后面結局的合理性。
“劇戲之道,出之貴實,而用之貴虛”,中國傳統戲曲最重要的特點之一就是虛擬性,這里的虛擬指的是演員表演動作技巧之虛,虛只是形式,回歸到本位還是實,即情緒之實,審美之實。花臉角色由于其行當特點規范所限,人物性格暴烈,情感充沛,在表演中需要極其注意情感表達的收與放,情感的“放”,是汪洋恣肆、信馬由韁的夸張化表演,是塑造人物的主要手段和重要特點,而“收”則體現的是細節,在大部頭的動作與技巧的表達之外,注重其細節,注重人物情緒情感的變化的多重情節點,如能準確拿捏這粗細之間的度,達到收放自如、節節累積的狀態,才能更好的表達出人物性格發展的動態過程,為人物的舉動增添其合理性,使其合理合情。在《取長沙》中,魏延向韓玄據理力爭,而韓玄渾然不顧,節節逼問之下,矛盾在加劇,沖突在升級,這里有一系列的身段和動作表現來狀情,但是一定要克服表演中“板實”“膚淺”等缺點。這是觀察生活,將人的情緒進行形象化的思維后,進行貼切的藝術外化的表現,如搬椅,磨牙,摩拳這些動作就是極其忠于生活的真實,力求將怒火中燒的魏延心理表現的淋漓盡致,
秦腔藝術源遠流長,博大精深,作為青年演員,在練功排戲演出之余,要以歷史和前輩為師,砥礪繼承和發揚傳統劇目中的精華,勤勉思考,刻苦練功。同時,一定要以生活為師,做個有心人,體察人性的復雜和真善美。只有如此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戲曲演員,為我們中華民族文化復興多做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