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神話里的審美意識之原型

李偉烽（延邊大學，吉林 延吉 133000）

1.神話與審美之關系

在原始人那里,神話又是巫術操作的根據,如在各種自然力量面前,人們根據神話的啟示舉行有關的祭神活動,以求神佑[1]。因此,在原始社會中,神話并不是想象出來的荒誕故事,而是一種有著巫術的實用功能的文化現象,原始人創造神話就是為了追求種種巫術的、實用的效果。因為原始人類的生存活動,主要是追求一種功利性的實用價值,這種追求在很長的時期內,不能不是壓倒一切的,因為它直接關系著原始人的生存。對原始人來說,第一位的是生命的維系。從這種視角來看,神話并不是藝術品或審美客體,即它不是為了審美。

但是從另一方面看,又正是這種實用功利性的神話創造,導致了后來的審美活動的起源。人類的活動一般有創造實用價值的物質生產活動和創造非實用價值的精神生產活動,而這兩種活動在原始時代是融合在一起的。這樣,原始人的文化創造活動,主要是為了創造使用價值,同時也伴隨著一種情感體驗。在各種不同的情感體驗中,人們總是追求一種愉悅感,即原始人在生存活動中,既不斷追求物質性的實用價值,同時又不斷地追求精神性的愉悅體驗。這種愉悅體驗,可以說是現代文藝家們所謂之審美體驗。由此可見,原始人所創造的包括神話在內的文化生成物,具有一定的審美價值,只不過是原始人還不能區分文化創造物的實用價值和審美價值。

人類的審美心理總是滲透著民族特點,這是它的重要特征之一。民族審美心理是在民族長期的社會實踐中形成的。人類社會從產生之日起,就組成一定的群體同自然和社會進行生存斗爭。由于客觀環境的特殊性,不同的群體在各自的發展過程中,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特點,這些特點隨著社會的發展過程被不斷強化,于是,不同的民族在生活方式上表現出特殊性,并體現出思維方式、價值觀念、群體規范的差異。這就是不同民族各自的心理活動優勢的結晶,而這種情況又反過來強化了民族生活的特殊性。于是,每一個民族在生活形態的外在表現和心理活動的內在素質上都有了不同于其他民族的特點。由于審美活動是人類生活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因此,民族生活的特點也就必然會在審美活動中表現出來,而民族的審美心理特征就成為民族心理的重要一環。

2.民族審美意識之本原－“興”

“興”是東方古典美學的一個重要范疇。東方古典美學家們用它來表示“美感”、“審美感受”、“審美情感”、“審美體驗”、“審美表現”等,可見其內涵是很豐富的。近來,中國的一些文藝理論研究者把“興”從古典美學中提取出來,作為探討中國古典審美意識之原初模式的審美原型符號,并對“興”之深層意蘊作了很有啟發意義的研究。筆者參照他們的作法,也把“興”借用過來,作為探尋朝鮮民族審美原型的一種審美符號。因為中國人和朝鮮人都是東方民族,他們的傳統文化都植根于古老的東方文化傳統之中。當然,“興”作為符號是相同的,但它要表達的文化意蘊則是不同的。下面就讓我們來考察分析“興”。

“興”是朝鮮民族的審美意識之原型,它是一種本原意義上的審美范疇?！芭d”植根于朝鮮先民的原始審美體驗,表現出朝鮮先民對于“美”的原始觀念。值得注意的是,這里的“興”之含義與作為漢字的“興”之本義有相通之處,為了便于理解作為朝鮮民族審美意識原型的“興”之含義,我們先來考察一下漢字“興”的本義。

“興”在朝鮮神話里,還表現為把情感作為審美過程中的生成性動力的主“情”意識。如《金首露神話》里,原始先民在迎接神靈降臨時,載歌載舞的神話描述表明朝鮮民族激活審美情感的傳統刺激物是歌舞。前已述及的朝鮮巫俗儀式里作為其重要組成部分的儀式歌舞也是一個很好的佐證。這些都充分體現出朝鮮民族重情感的民族心理特性。

“興”在朝鮮先民那里,作為始初的審美體驗,被保存在他們的“記憶”之中。這種“記憶”通過連綿不絕的民族生存活動傳承下來,深深地印在朝鮮民族的集體無意識之中,并逐漸生成一種民族審美心態模式,成為民族藝術活動的內在范型。這樣,“興”作為經久不衰的民族審美意識本原,在朝鮮先民的子孫們的記憶里不斷復現,并在深層里一直支撐著朝鮮民族文學藝術的發展。所以,“興”是朝鮮民族在審美活動中所體現的民族特性之源頭活水。

3.結論

朝鮮神話所表現的民族精神之內在根基在于朝鮮民族固有的巫俗文化。具有古老傳統的朝鮮巫俗是民族文化的本原,也是探索朝鮮神話之奧秘的重要解碼系統。朝鮮先民的原初宇宙觀、人生觀、審美觀都與巫俗文化息息相關,而且朝鮮巫俗思維與民族精神互為表里,相互映證、貫通?？梢哉f,朝鮮民族的深層文化意識與巫俗思維一脈相承。

神話作為原始先民的一種文化現象,表現著一種民族文化的原始意象。因此,不同民族的神話在對人類精神的深層結構一系列共同母題的表述中,呈現著各自的面貌。神話的民族特征對于每個民族群體來說,是民族文化的源頭活水,所以,各民族神話必然帶有不同的民族精神,表現了各自的民族心理特征。正是由于這種民族精神的存在,神話就為民族審美心理的形成和發展奠定了基礎。

注釋：

[1]葉朗等;《現代美學體系,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年,48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