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白葡萄酒》中的建筑空間解讀

伍洋（東北林業大學外國語學院，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40）

《一桶白葡萄酒》是愛倫·坡的短片恐怖小說，“目前學界在探討《一桶白葡萄酒》中的恐怖效果時，多聚焦在敘事者“我”講述的世界，探討蒙特利梭殺人過程中體現的藝術恐怖氛圍、人性黑暗和心理變態等[1]”，從文體學、敘事學等角度來分析這部作品的研究也并不罕見。這部作品中的故事場景頗有特色，一個封閉的建筑空間，里面再嵌入一個更小型的封閉空間，其明顯的幽閉和隱蔽特征對作品主題的揭示和人物性格的塑造有著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

故事內容充滿了恐怖與復仇心理，這是作者小說一貫的主題表達方法[2]。故事情節主要圍繞地窖這一建筑空間進行展開，在開篇提到主人公“我”為了向曾經侮辱自己的福圖納多復仇，對大醉的福圖納多聲稱自己高價購買了一桶白葡萄酒，但無法鑒定酒的品質，引誘福圖納多到存放酒桶的地窖中去，以便實施自己的殺人計劃。故事情節逐漸在去往地窖途中緊密展開并環環相扣，在到達地窖時奏響這篇作品的最強音。

一、小說中建筑空間的描寫

《一桶白葡萄酒》中的建筑空間比較單一，僅集中描寫了地窖這個建筑空間，根據該作品中對其描述的方式，可分為三個階段：開篇的間接描寫，去往地窖的途中，到達地窖后。

開篇的間接描寫主要通過蒙特利梭的話語透露出地窖陰暗潮濕、四壁布滿硝，這是對地窖這一建筑空間的初步描述。在去往地窖的途中，蒙特利梭帶著福圖納多穿過房間，經過走廊，走下回旋樓梯，到達地窖入口，一路上蒙特利梭對福圖納多循循善誘，路上可見些許尸骸，四壁都是硝，氣氛愈發陰森詭異。最后到達存放酒桶的地窖深處時，骸骨比之前更多了，墓穴幽深，空氣渾濁，連火光都在這片幽深中黯然失色，在把福圖納多鎖起來之后，蒙特利梭又在地窖這一封閉的建筑空間中為福圖納多建造了一個更小型的封閉建筑空間，即為仇人建造的墓穴。

二、小說中建筑空間的分析

上文中已經提到，不論是間接描寫，還是直接描寫，都透露出地窖的陰暗潮濕和詭異陰森，彌漫著恐怖的氣息。從開篇的間接描寫到通往地窖深處的路上，路徑曲折幽深，并且愈發狹窄、陰暗。“建筑入口空間的布置，能起控制全局的作用[3]”，到達入口的路上經過了幾個房間、走廊以及回旋樓梯，可謂是異常曲折，但這個過程又因為福圖納多的自鳴得意和蒙特利梭的精心布局而非常順利。一路上，蒙特利梭一直對福圖納多進行利誘，并且以退為進，通過勸說福圖納多離開來誘惑他進入地窖，連傭人會偷偷跑出去過狂歡節都被他算計到，因此能夠順利地將福圖納多帶到地窖的濕地上。地窖這一封閉空間的入口隨著情節的發展逐漸暴露在眼前，這一過程體現了蒙特利梭對殺人計劃布局的嚴密性。

通往地窖深處的路上，骸骨、蜘蛛網等種種跡象透露著詭異，但福圖納多對白葡萄酒非常執著，沒有產生絲毫懷疑，這一走向地窖深處的過程也是逐漸將封閉空間縮小的過程。直到最后到達酒桶的存放之處，福圖納多被困在幽深的墓穴中，他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酒桶上，并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場精心謀劃的布局，目的是將他困在永不見天日的地窖中直至死亡。在將福圖納多用鐵鏈困住后，蒙特利梭并沒有立即走開，盡管此時福圖納多已經無法逃脫，他依然在墓穴門口砌了十一堵墻，等同于在本來的封閉空間中建造了一個更小的封閉建筑空間。這一過程已經不僅僅是蒙特里多的一場精心的殺人布局了，更近似于偏執扭曲的陰暗心理，完全喪失了人性。

三、小說中建筑空間的作用

1. 作品主題的突顯

“建筑從重視功能性……到兼顧實用功能與審美功能的統一[4]，”這部作品中地窖本來是墓穴，蒙特利梭精心布局，通往地窖深處的路上存放的酒以及蒙特利梭的巧言使福圖納多深信這是酒窖。而實際上，當最后作品突然進入到扣人心弦的高潮時，仔細回想這一路上走來的種種跡象，無論是顯而易見的骸骨還是詭異幽深的氣氛，都足以說明這個封閉且隱蔽的建筑空間是墓穴無疑。從布局者蒙特利梭的角度來說，體現了他報復心強、虛偽陰暗的扭曲心理；從被害者福圖納多的角度來說，體現了他趾高氣揚、目中無人的人格缺陷。愛倫·坡成功地通過地窖這一建筑空間地封閉、幽暗營造出毛骨悚然的氣氛，揭露和批判了人性的陰暗面和道德的淪喪。

2. 人物性格的塑造

上文中提到，地窖這一封閉的建筑空間體現了蒙特利梭的精心布局，他在策劃這場陰謀時，從時間、地點以及各種細節的安排都非常精心細致，用這么殘忍的手段去報復一個言語上侮辱自己的人，可見其偏執扭曲的人格，在復仇之后五十年，他依然毫無懺悔之意，可見此人已經無藥可救。而在這場精心布局中，與蒙特利梭形成鮮明對比的被害者福圖納多，對自己身處險境的后知后覺，更是體現了福圖納多平時是一個多么自負、自大的人，看不起蒙特利梭想要邀請的另一位品鑒師，狂妄地侮辱他人，最后得罪了報復心強的蒙特利梭而導致了這場悲劇。

3.故事情節的推動

西方小說的一個重要“特征是小說中的建筑直接參與到情節的發展中去[5]”，故事的情節通過開篇的間接描寫、去往地窖的途中、到達地窖后這三個階段依次展開，在開篇時僅通過間接描寫一筆帶過地窖這一建筑空間，故事情節隨著去往地窖的途中逐漸展開，恐怖陰森的氣氛也逐漸隨著二人的深入越來越強烈。情節緊張扣人心弦，卻又在最后到達地窖深處時戛然而止，故事并沒有詳細交代最后怎樣死去，而是通過描寫砌墻形成密閉的狹小建筑空間來間接傳達被害者的結局。話題一轉又到了五十年后，一句沒人動過一筆帶過，在故事情節推向高潮的瞬間畫上句點，這樣的處理方式藝術性地“把讀者一步步帶入故事情節之中，帶入恐怖之中……故事情節非常強勁地吸引力，可使讀者慢慢由一種恐怖帶來的刺激感而轉變成緊張的興奮感”[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