亟待完善稅收強制執行保障措施

向方德

2018年1月9日，湖南省某市某區人民法院以行政裁定書（2018）湘0304行審1號作出行政裁定，對某市稅務局稽查局強制執行《稅務處理決定書》的申請，不予受理。

該院認為，稅務機關在征繳稅款執法過程中，有劃撥存款、扣押、查封、依法拍賣或者變賣價值相當應納稅款的商品、貨物或者其他財產的強制執行權力?！抖愂照鞴芊ā返谒氖粭l規定：“本法第三十七條、第三十八條、第四十條規定的采取稅收保全措施、強制執行措施的權力，不得由法定的稅務機關以外的單位和個人行使”。某稅務局稽查局應當積極行使法律賦予的職權，其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稅務處理決定書》，不符合上述法律規定，裁定不予受理。

這一裁定結果，可能會讓一部分稅務人員產生消極看法，認為司法機關沒有支持稅務機關，沒有幫助稅務機關強制執行，擔心稅收強制執行以后怎么辦？

筆者認為，該法院的行政裁定沒有問題，是合法的、正確的?！叭嬉婪ㄖ螄睉鹇砸笏械男姓C關、司法機關都必須依法辦事，既然法律賦予了稅務機關征收稅款的強制執行權，稅務機關就應該自覺地去執行，責無旁貸，同理，“法無授權不可為”，法院作為司法機關在行政機關具有強制執行權的情況下，也不能越俎代庖，超越法律辦案。

稅務機關在稅收保全措施、稅收強制執行措施（以下統稱稅收強制執行）中，有沒有困難呢？下面幾例說明當前的執法環境不容樂觀。

2015年2月2日，廣東省某市某法院執行人員到某股份合作社送達文書時，該合作社理事長當場撕毀法律文書，并將執行人員非法拘禁兩小時。2016年8月11日，某市中級法院執行局法官赴河北執行時，在河北晉州被圍困。2016年9月8日，山東某法院兩名執行人員到菏澤市曹縣某銀行查封被執行人的賬戶，30多人沖進銀行對二人圍攻毆打。2018年1月2日，河南蘭考發生了一起毆打交警的事件，交警受傷住院。

稅務機關如果以自己的力量進行稅收強制執行，會不會發生上述類似現象呢？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是很可能的。

為保證稅收強制執行的順利實施，筆者認為應加強以下幾方面的工作：

一、正確看待稅收強制執行和稅收執法風險問題

稅務機關應該嚴格執行法律賦予的執法權力，敢于進行稅收強制執行，以保證稅法的正確實施，維護良好的稅收秩序，保證國家稅收及時足額入庫，這既是國家法律規定的，也是各級黨委政府對稅務機關履職盡責的工作要求。稅務機關對應當采取稅收強制執行的案件，必須依法進行；應當強制執行而不進行強制，就是行政不作為，就是失職瀆職。紀委、監察部門將會對稅務機關問責和追責，檢察機關亦有可能通過捍訴訟而對稅務機關進行問責追責，相關單位和人員將受到法律法規、黨紀政紀處理。

稅收強制執行應當考慮稅收執法風險問題。這里所說的執法風險，是指稅務機關進行合法、正當的稅收強制執行時，納稅人（納稅人家庭成員及親屬、納稅人的職工）、納稅人周圍群眾（商戶）及其他社會人員，采取拒絕、阻礙、妨礙、圍困、謾罵、毆打等手段，導致稅收強制執行無法進行，稅務執法人員受到傷害，甚至引發群體性事件等情形。

稅務機關不能因有稅收執法風險，而怠于進行稅收強制執行，也不能不顧稅收執法風險，簡單地、倉促地、機械地去進行稅收強制執行，必須是在充分考慮稅收執法風險的前提下進行稅收強制執行。

二、公安機關對稅收強制執行應提供警力支持

從長遠來看，國家應建立稅務警察隊伍，設立稅務法庭，為稅務執法提供專門保障。

現階段，公安機關應當為稅收強制執行提供警力支持。《稅收征管法》第五條第三款規定，各有關部門和單位應當支持、協助稅務機關依法執行職務，但這項規定過于寬泛和原則，實踐效果較差。建議在修訂《稅收征管法》時增加相關條款，如“稅務機關采取稅收強制執行時，需要公安機關提供支持的，公安機關應當提供支持。公安機關要保障稅收執法人員的人身安全”。

當前，建議國家稅務總局和公安部，就公安機關為稅收強制執行提供警力支持問題，聯合制定相關指導意見，以方便基層稅務機關依法執法。

三、對稅收強制執行開展風險評估

對稅收強制執行案件進行事前的再審查。應該說，稅務機關對每一起稅收處理、處罰決定都進行了相關審核，履行了呈報審批程序。為慎重起見，筆者認為對每一起需要采取強制執行的稅務案件，稅政、法規部門還必須做最終政策審查，確保在事實依據、適用政策、文書制作、送達程序等方面沒有一點瑕疵，如發現有不足、有缺失的，必須進行補充完善或重新做出處理決定，堅決不能對有瑕疵的稅務處理決定進行稅收強制執行。

對稅收強制執行的潛在風險進行評估。對每一起稅收強制執行，稅收強制執行部門要事先對被執行對象進行全方位了解，熟悉被執行對象各方面情況，包括被執行對象的稅收意識、守法情況、財產情況、家庭情況、人員背景、社會影響等方面。根據掌握的情況，分析在實際強制執行時可能產生的執法風險等級，按可能發生的風險概率，劃分為“基本確定（＞95%）、很可能（≤95%）、可能（≤50%）、極小可能（≤5%）”四個風險等級。

在第27個全國稅收宣傳月活動中，湖北省孝感市地稅局來到楊店鎮桃花驛十里桃林景區開展稅法宣傳活動，通過參與主題噴繪墻簽名領獎、微信掃碼砸金蛋、現場咨詢稅收政策等活動，向納稅人和游人普法、送法，增強市民依法誠信納稅的意識。

（圖/文：孝感地）

四、制定稅收強制執行風險應對預案

稅務機關應制定稅收執法風險應對預案，根據每一類風險等級，有針對性地制定具體的應對措施，避免出現執法風險發生后束手無策、無所適從的被動局面，發生不可預測的不良后果。對于“基本確定、很可能”的執法風險，稅務機關應提請公安機關安排警力現場協助，對“可能”類執法風險，稅務機關應事先報備公安機關，一旦風險發生，公安人員必須在第一時間到達現場處置。

五、開展稅收強制執行全過程監督

稅務機關在進行稅收強制執行時，應安排紀檢監察人員現場監督。紀檢監察人員可以采取錄音、錄像、拍照等方式，在稅收強制執行過程中，對稅務執行人員的執法用語、執法行為、執法程序等方面進行全過程監督。這樣，既是對稅務執法人員是否依法辦事進行事中監督，也是事后對稅務執法人員合法權益的有效保護。

稅務機關聘請的法律顧問應參與稅收強制執行。稅務機關還可以邀請新聞人員、基層單位人員、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到現場監督稅務人員執法。

六、堅持稅收強制執行請示報告制度

執法無小事。稅務機關進行稅收強制執行前，要及時向上級部門請示匯報，讓上級部門事先了解相關情況，同時要主動地向當地政府匯報，認真聽取政府領導對稅收強制執行的指導意見，爭取政府領導對稅收強制行為的理解和支持。對于地方政府不支持的稅收強制執行，稅務機關要向上級單位反映，請上級部門與之溝通協調。

七、做好稅收強制執行的相關保障

對稅務執法人員在稅收強制執行中，受到的人身、財產傷害時，稅務機關應該在精神上、工作上、生活上給予適當地關心和照顧，免除執法人員的后顧之憂，支持稅務執法人員勇于執法、大膽執法。

當每一起稅收強制執行落實到位后，稅務機關要認真開展強制執行工作總結，通過分析案件的成因，對稅收工作的啟示，總結經驗，找出不足，從而進一步完善相關措施，努力提高稅收強制執行能力，提升依法治稅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