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我生活的豬

史蒂夫·詹金斯 孫開元

史蒂夫·詹金斯養著很多寵物，而一只名叫埃斯特的“迷你豬”給他上了一堂生活課。

5年前的一天晚上，我正在客廳里用筆記本電腦，忽然臉書收到了一位女士發給我的留言，那是我中學時的同學，至今已經有15年沒見過面。

“嗨，史蒂夫，”她說，“我知道你一直都非常喜歡動物。我有一只迷你豬，它沒法和我的狗待在一塊兒。我又剛生了孩子，照顧不了這只豬。”

她說的沒錯，我從小到大都喜歡動物。小時候，我第一個最好的朋友是家里的狗布蘭迪，一只牧羊犬，它長著一身棕黑色的毛，兩只軟塌塌的耳朵，一條又長又直的尾巴。所以這次有人說要送我一個寵物，我立刻動了心。

我隨便回了她一句：“我想想，然后再給你答復。”我挺想要那只豬的，只是我得琢磨怎么養。

我住在安大略省喬治敦地區的一座三室平房，喬治敦是多倫多市西部大約30英里遠的一個小社區。想想吧，你在小房子里做著兩份工作，還住著一位長期合作的室友，同時已經養了兩只狗、兩只貓，如果再帶回家一只豬，會是多么荒唐。但比這更重要的是，9個月前，我沒經室友德里克同意就把小貓多洛莉絲帶回家，他似乎已經有些反感。

所以，我必須要把事情辦得讓德里克覺得我沒有背著他自行其是，雖然我確實是在自行其是。

幾個小時后，我收到了朋友發來的第二條信息：“還有一個人也想養這只豬，所以如果你想要，那就給你。你不想要也沒關系，那個人會帶走它。”

聰明的你可能看出來了，這是那位朋友的一個策略，讓我知道那只豬是多么搶手，通常情況下，我也是聰明的，不會上鉤。但我不想讓傳說中的迷你豬便宜了別人，所以我告訴老同學，我愿意領養這只豬。我把我的住址告訴了她，我們約定第二天早上見面。

我對迷你豬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我不知道它吃什么，也不知道它會長到多大。有一次，我在網上搜了一下，竟然發現有幾個人說：“世界上沒有什么迷你豬”，但是我對這只迷你豬的興趣，再加上對老同學的信任，已經讓我欲罷不能。她說這只豬六6個月大，是只母豬，已經絕育，是她一個星期前從飼養場買來的，迷你豬最大也就能長到70磅重。這個體重和我們養的一只狗謝爾比差不多，似乎可以接受。

第二天見面時，我看到這位女士抱著這只豬，可以想象，她只給我這只“裸豬”，沒有別的附帶用品。

這只豬確實很小，從頭至尾大約只有8英寸長。這個小東西的蹄子涂著粉紅的指甲油，脖子上戴著一個閃閃發亮的貓項圈。看上去可憐巴巴但也還算可愛。見到這只小豬十來分鐘后，我就看出它是需要我的。我開車帶著這個家庭新成員打道回府， 我只有幾個小時時間來琢磨怎么和德里克說這件事。

我把小豬放在副駕駛座位上，它看上去機靈活潑而又惶惶不安。回家的路上，我一邊和它說著話，時而摸摸它，一邊計劃著請德里克吃一頓“原諒我帶回一只豬”的謝罪宴。可能的宴會菜譜是熏肉、奶油漢堡包和我自己做的蒜苗肉片。

到了家，兩只貓看到了迷你豬，有些好奇，但也沒表現出友好的樣子。兩只狗喜歡圍在小動物和小孩子身邊轉，所以看到迷你豬時，它們倆興奮地又叫又跳。 我護住了小豬，讓貓和狗們嗅了嗅它，然后把它藏進了我的辦公室。我尋思，最好等到德里克心情好的時候，再把家里多了新寵物的事告訴他。

我讓德里克進了辦公室，揭開了這個秘密時，德里克站在門口，如木雕泥塑一般。各種情緒像幻燈片一樣在他的臉上變換著，只是沒閃現出一絲高興的樣子。沒用半秒鐘，他就知道了我做過的事，以及我下一步想要做的事。

埃斯特總是對史蒂夫做什么飯倍感興趣（他做的不是烤豬肉）。

他怒了，嚷嚷著我是如何不負責任。他堅持說，家里沒有多余空間了。我能給自己找到的唯一一個好借口就是：“它是只迷你豬，長不大！”

埃斯特將近600磅，比家里的狗大很多，但它們一直是好玩伴。

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但我希望能夠息事寧人。很快，這只可愛的小豬就幫我讓德里克的火氣消了一些。一天晚上吃飯時，德里克和我說起了小豬的垃圾和柵欄放在哪兒。我看事情有些緩和，因為如果他不愿留下迷你豬，就不會說起“修柵欄”。不到兩個星期，我們就給小豬起了一個象征古老智慧的名字：埃斯特。

一天，我帶埃斯特看了獸醫。獸醫看了看它，馬上疑惑地掃了我一眼，他問我：“你了解這只豬嗎？”我給他講了我領養這只豬的經過，還有我的老同學說過的話。

作者史蒂夫（左）和德里克想和他們的動物們拍一張全家福。

“我已經看出了一個問題。你看它的尾巴，是被剪短的。”他說。

“所以它看上去小巧玲瓏？”我問他。

“沒錯，”他說，“在養殖場里，飼養員剪短豬尾巴是常事。這樣做可以節省飼料，還可以防止豬之間相互撕咬，因為飼料供應不足的時候，豬就會互相咬尾巴。如果埃斯特真是6個月大，那它就是迷你豬，那么它至多也就能長到70磅左右。”

“好吧。”我說。獸醫的這些話沒啥新鮮的。

“但如果它是一只商業豬，不是迷你豬，那它的體重可就會超過我們的估計了。”

獸醫解釋說，要知道埃斯特是哪種豬，最保險的辦法是定期給它量體重和體型，并用圖表記錄，因為豬的生長速度特別快。

領養埃斯特幾個月后，我們第二次找到了獸醫，我不得不承認，這只豬長得很快。這么短的時間，它就有將近80磅了。事情越來越明晰了，我領養的可能真的是一只商業豬，它的個頭將會很大。

我以前從沒想過養豬，但是現在一想到回家與有一只豬在期待我，我的心里就美滋滋的。與埃斯特有關的每一件事都招人喜歡：它慢吞吞轉悠時的樣子、它跑起來時小蹄子在地板上倒騰的樣子、它仰起頭看人時滑稽的鼻息聲，都是那么有趣。它還會伸著鼻子在我們的手上探尋，使自己安靜下來，它睡覺的時候會伸出舌頭舔我們的手掌，鼻頭在我們身上摩來蹭去。它一直是我們的寶貝，雖然它長到了近650磅。

現在我得承認，生活不再平靜，每天早上3點，這只650磅的豬就會從走廊里朝我們的臥室溜達過來，把我們驚醒。起初是一種感覺：震顫感沿著床墊，傳到你的意識之中。你聽到了蹄子在硬木地板上奔跑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響，你只有幾秒鐘時間思考發生了什么事。

沒過片刻，我們那只親愛的豬埃斯特就闖進了我們的房間，和我們打招呼的方式一般就是制造出一些噪音。它一下子撲上我們的床，就如同它撲進我們的生活一樣令人猝不及防。我們的床上通常睡著兩個人、兩只狗和兩只貓，一只豬再擠進來簡直就是瘋狂的入侵，但是它給我們的生活增添了那么多快樂，被它掠奪一些地盤我們也樂意。

有一件事出乎我的意料，就是埃斯特會在很多事情上和兩只狗有“共同語言”。埃斯特像兩只狗那樣玩一個毛絨玩具，抓著它搖過來搖過去。它喜歡追貓，累的時候就爬到我們的腿上哼哼唧唧，雖然它的體重逐漸比狗多出了10磅、20磅、30磅以至更多。

另外它也和狗一樣，經常想獲得我們的關注。它的“求關注”會以在我們身旁玩耍開始，并且主動做出一些滑稽并且聰明的事情，比如，它竟然會開冰箱！所以我們就像多了一只狗那樣對待這只豬，這讓我們對它刮目相看。

豬和別的寵物有什么不同？為什么我們愿意在房子里養狗和貓，像對待家人一樣侍候著它們，卻要把豬關在豬圈里，讓它只能是除了吃就是睡？為什么我們總是拿豬不當回事？為什么我們看不到它們有那樣迷人的個性和一點不遜色于貓狗的智力？假如埃斯特沒能來到我們家，那么它現在會是什么下場？

領養埃斯特幾個星期后，我們不想吃烤豬肉了。此后不久，經過一點點思想斗爭，我們徹底戒了肉。又過了幾個月，我們連牛奶和雞蛋也戒掉了。我們成了正式的“素食主義者”，或者按我們喜歡的說法是“埃斯特式飲食主義者”。

2014年，我們從喬治敦搬到了半小時車程遠的安大略省坎貝爾維爾。我們在那里建了一座農場，專門收養被遺棄或因受排擠而逃出的家養動物，至今我們一共收養了6只兔子、6只山羊、兩只綿羊、10頭豬（不包括埃斯特）、一匹馬、一只猴子、3只烏鴉、3只雞和一只孔雀。顯然，埃斯特改變了我們的生活。現在輪到我們了，我們希望為了其它動物而讓這個世界改變一點點。我們現在的農場有一個特別的名字：“埃斯特常樂庇護所”。

[譯自加拿大《讀者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