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死刑復核程序的辯護

楊劍橋

[摘要]死刑復核程序是我國在保留死刑刑法的存在前提下，為了有效控制死刑濫用，避免司法不公，達到罪刑法相適應的刑法價值追求而設立的訴訟程序。在當下中國建立法治社會的背景下，該訴訟程序亦變得日益重要。但在當下的中國，在如此重要的程序的實際執行過程之中，卻存在著大量無法有效保證當事人合法的訴訟權益的情況，雖根據2012年頒布的《刑事訴訟法》中加強了對于當事人合法訴訟利益的保護，實現了死刑復核程序訴訟化的改造，但在具體操作措施上還有大量未能完善的地方，其辯護律師的介入權利至今未有有效的法律保障。鑒于此，本文擬對于當前中國死刑復核程序的現狀及所出現的問題進行討論、研究，并給出相應的解決措施。

[關鍵詞]死刑復核程序 辯護權 辯護權利保障

一、問題的提出

死刑復核程序是指下級人民法院依法判決的死刑判決、裁定向享有復核權的人民法院進行報請復核，由有復核權的人民法院在法律程序及事實認定上是否符合法律規定進行全面審查，依法作出是否執行死刑的審查程序。因此，死刑復核程序的存在，在防止錯殺濫殺，維護刑法罪責刑相適應原則以及維護公民人身權利、財產權利及社會司法系統公正嚴謹上有重大意義。

但是，同時仍必須得由我們承認的是，我國現行的《刑事訴訟法》在有關死刑復核程序的方面在很大程度上尚未臻完善，其間仍存在著諸多的問題需要去思考，去解決，對死刑復核程序中的當事人及其辯護人的各項權利的保護及保障還應從實際上去落實，去斟酌。

二、中國死刑復核程序的辯護存在的問題

那么，從具體情況而言，當下的死刑復核程序中究竟存在著怎樣的問題呢？我們從以下幾個方面來分別解析：

（一）律師權利的具體實現方式不明

新《刑事訴訟法》第240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在死刑復核案件中，理應對案件中的被告人進行訊問，而被告人的辯護律師若提出要求的，則應當對辯護律師的辯護意見或建議進行聽取。”但是，這里的權利的具體現實情況，卻是一，律師缺乏具體的途徑去實現該權利。律師究竟能通過何種方式、何種手段來向哪位法官，哪個部門提出自己的意見，在法律里沒有明確規定，而在現實中自然也困難重重。二，即使律師向承接法官提出了要求聽取意見的申請，法官該在什么期間范圍內、以何種方式、何種地點接受律師的意見亦未能明確。最高人民法院于2012年12月20日公布的《關于適用<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356條規定：“在死刑復核案件期間，當被告人律師提出要求，要求當面提交與案件有關證據材料或者反映意見或建議時，最高人民法院接收此案的有關合議庭應在工作日及工作場合進行接待，并制作筆錄。”由此而產生的效果卻是，在目前的很多情況下，接收死刑復核案件的法官在對律師意見或建議進行聽取時采取了較為隨意的方式，在大多數的情況下是于自己的辦公場所進行私下約見而聽取，更有甚者直接采用電話聽取的方式進行。這樣的做法自然是在很大程度上導致了死刑復核程序本應有的嚴謹性、訴訟性以及透明性收到危害，而律師的辯護權利亦未能得到系統的保證。

（二）律師的具體權利無法得到保障

雖然新硎事訴訟法》第240條規定了最高人民法院在死刑復核案件中，理應對案件中的被告人進行訊問，而被告人的辯護律師若提出要求的，則應當對辯護律師的辯護意見或建議進行聽取。但是，關于律師在死刑復核程序中所應有的權利的具體形式以及具體的行使方式卻是只字未提。具體來說主要包括有：一，對于閱卷權。硎事訴訟法》第38條的規定：“自案件被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之日起，辯護律師便可以摘抄、復制、查閱本案的案卷材料。，'但是，這些條例中都未明確表明律師的閱卷權是否包含死刑復核程序。這樣有關具體情況方面的條例的缺失，自是直接導致了律師的閱卷權的行使收到了嚴重制約。二，關于會見權。硎事訴訟法》第37條明確規定：“辯護律師應當允許同在押的被告人、犯罪嫌疑人通信和會見。經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許可，其他辯護人也可以同在押的被告人、犯罪嫌疑人通信和會見。”但是，同樣的，該條款并未明確規定律師的會見資格是否包含死刑復核程序，而在實踐中，最高院都不會對律師與當事人的會見進行安排，而在很多情況下死刑復核程序的被告人所在的看守所會以無最高院批示文件為由而拒絕安排律師與其當事人見面，三，關于調查取證權。《刑事訴訟法》第39條規定：“辯護人擁有在案件的偵查及起訴期間向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提出調取其認為由人民檢察院、公安機關收集的與案件有關且能佐以證明被告人或犯罪嫌疑人最輕或無罪的證據材料的權利。，'但是，若出現參與辯護死刑復核程序的律師與案件的原審律師不一致的情況，或在被告人在案件進入死刑復核程序后重新委托律師之的情況下，由于上述條款并沒有明確指明是否包含死刑復核程序，因此往往在律師向法院或檢察院要求行使提取證據的權利時都會因為無法律條款佐證的緣由而被拒絕。

（三）未明確是否適用法律援助

根據新《刑事訴訟法》第34條規定：“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和人民法院在偵查、審判的過程中有義務為對于可能會被判處無期徒刑或死刑而沒有委托辯護律師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通知法律援助機構，而為其指派律師進行辯護。”但是，如前文的先提情況所似，該類有關法律援助制度的條文同樣未曾包含是否包括死刑復核程序。因此，在很多情況下，在涉及到死刑復核程序時法律援助機構都會以一審、二審程序里已被判處死刑為由而拒絕提供法律援助。而相應的，由于先行的死刑復核程序的較為突出的封閉性和行政性，律師對于進入死刑復核程序進行辯護以保障當事人的各項權利的積極性受到嚴重打壓。在各種現實情況的壓迫之下，死刑復核程序中的當事人自是很難保證自身的各項權利得到有效的保障，而以人為本、依法治國在這里自是成了一紙空文。

（四）缺乏救濟方式

如前文所訴，當下的死刑復核程序在很多方面未能保障其當事人的辯護律師的各項權利，而在現行的《刑事訴訟法》中，又再次缺乏關于辯護律師對于未能被保障的各項權利的救濟方式。包括《刑事訴訟法》第240條：“最高人民法院在死刑復核案件中，理應對案件中的被告人進行訊問，而被告人的辯護律師若提出要求的，則應當對辯護律師的辯護意見或建議進行聽取。”以及《關于適用<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356條規定：“在死刑復核案件期間，當被告人律師提出要求，要求當面提交與案件有關證據材料或者反映意見或建議時，最高人民法院接收此案的有關合議庭應在工作日及工作場合進行接待，并制作筆錄。”等等，這些現行條款都未能明確規定，當此類權利在現實實施中若受到侵害或實施不能圓滿的情況下，該如何對其進行有效的、及時的保護以保障其順利實施。

三、死刑復核程序的辯護的前瞻及展望

那么，基于現狀，應從何種角度去改進、完善當下死刑復核程序制度呢？我們從以下幾個方面出發：

（一）明確辯護律師于死刑復核程序中的權利及其實現和救濟方式

由前文可知，當下辯護律師在死刑復核程序中的困境很大程度上來自于現行法律法規中對辯護律師在死刑復核程序中的權利的具體實現方式及救濟方式不明。因此，從現狀出發我們可以從以下方面對其進行改革設想：一，從法規體系上對律師權利保障全面覆蓋死刑復核程序。從目前來看，當下有關此方面的法律法規所規定的權利在法律條文中均未明確指明，而相應的救濟方式更是欠缺。而從反方面來說，只是在現有條款所規定的律師各項權利內添加明確包含死刑復核程序的內容，對于現有的法律法規體系改動不會很大，造成的立法負面影響亦會在控制范圍。二，從各個細節方面，對律師在死刑復核程序中的辯護權實際行使及救濟情況進行完善。從目前看來，律師在死刑復核程序中的各項權利的使用很大程度上收到未明確設立其各項權利的行使方式而受到限制。因此，統觀整個死刑復核程序，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改進：第一，應明確規定最高人民法院自案件進入死刑復核程序，就應當負有及時通知辯護律師的義務。第二，應當明確規定辯護律師在死刑復核程序中閱卷權、會見權、調查取證權的具體實現方式。第三，應當明確規定當律師在死刑復核程序中履行其相應權利被侵害或履行未能圓滿時所應享有的救濟方式。從具體方式上來講，辯護律師應當在辯護權利被嚴重侵害的時擁有向最高人民檢察院要求法律監督并中止死刑復核程序進行的權利。

（二）完善法律援助制度范圍，保障死刑復核程序司法性

從前文可知，當下，對于死刑復核程序中的法律援助制度建立困難的原因，主要取決于法律法規對于死刑復核程序方面的忽視，以及在具體實施律師辯護權利時其權利實施受到侵害或實施未能圓滿的現狀這兩方面的制約。被告人于死刑復核程序時沒有辯護律師，無論是基于經濟原因或是其他原因，法院都應將其看待為可能被判處死刑而未請辯護律師的被告人，并應有告知法律援助機構為其指派律師進行辯護的責任。在當前的狀況下，法律援助制度在死刑復核程序中的建立，自是應以完善司法體系對被告人的權利的保障，以及從各項細節出發保障被告人的辯護律師的相關權利行使的具體情況這兩方面為前提，多管齊下、相輔相成地建立健全死刑復核程序中的法律援助制度。

（三）推進死刑復核程序司法化、訴訟化改革

從司法理論上說，死刑復核程序是以維護涉入司法程序內的被判處死刑的被告人的人身權利，審核死刑刑罰是否適當為目的的具有訴訟性和審判性的訴訟程序，因此，死刑復核程序的司法化、訴訟化的特點自是應該貫穿整個程序的始末。但是，對于當前的死刑復核程序，卻隱隱產生了行政審批化的特點：人民檢察院、被告方的辯護律師不能有效知曉案件進入死刑復核程序；被告方辯護律師不能有效行使其應有的辯護權利；案件審理的不公開化、不透明化特點顯著。在立足于如此的實在法的背景下，將死刑復核程序的性質直接歸于行政審批化，認為死刑復核制度應直接以行政審批的模式進行的理論自然大行其道。這樣的觀點無疑制約了死刑復核程序作為司法程序所應有的司法性、訴訟性，對于程序中的被告人權利的保障無疑產生了很大的制約。

四、結語

死刑，作為刑罰中最嚴峻的強制性制裁措施，其嚴酷性和不可恢復性一直受到理論學界的詬病。而在尚未廢除死刑的我國，如何嚴格控制死刑執行，避免濫殺錯殺的情形產生，以有效維護被告人合法權利自然成了重中之重。鑒于此，維護被告人辯護律師辯護權利的有效行使，推進死刑復核程序訴訟化、透明化改革，完善死刑復核程序的法律援助等制度亦自是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