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育杰 上海交通大學媒體與傳播學院
19世紀末,一種嘗試用嶄新思維去思考問題的新藝術與文學風格—現代主義興起;然而到了后期,其顛覆性力量被消弭,轉而成為具有強大同化性力量的“霸權者”。至20世紀五0年代晚期,為痛斥這些病態現象的“后現代主義”誕生,全面攻擊早已喪失社會批判性力量的現代主義。
后現代主義在英美是由讓—弗朗索瓦·利奧塔、讓·鮑德里亞、弗雷德里克·詹明信等幾位著名學者實現理論化的,在大眾文化領域的特點體現為以下幾方面:
讓—弗朗索瓦·利奧塔在《后現代狀況》(1979)中將“后現代主義”引入學術領域,稱西方社會出現一種知識地位的危機,體現為“宏大敘事合法性機制的衰落”。后現代主義通過解構宏大敘事合法性機制,對現代思考模式、宗教和道德信念進行批判性的重新評價。
后現代主義堅決反對將高雅藝術與群氓文化對立起來的話語,使得“強調高雅文化與低俗文化之間的界線”變得毫無意義。20世紀五0至六0年代盛行于英美的波普藝術即體現出對“文化壁壘”的明確拒斥。波普藝術家認同威廉斯的“文化是全部生活方式”的社會定義,試圖推翻傳統認定為高雅藝術的抽象表現藝術,轉向符號、商標、大范圍夸張色塊等大眾文化及生活化主題。
后現代主義排斥“整體”的觀念,反對主流方案、反對單一以理性為中心、反對二元對立論,更反對功能主義和實用主義為主的美式文化生活,改以接受多元、異向、變化、解構、去集中化、重視人與己身之外的事物等意識觀點,支持并維系社會差異及價值多元化,凡事沒有絕對的是非標準。
讓·鮑德里亞認為后現代主義是一種“擬像”的文化,在不存在原本的情況下,卻有與原本一模一樣的復制品。這個過程稱為“仿真”,是“在真實或原本缺席的情況下對真實模型的衍生,是一種超級真實”;而這種“超級真實主義”正是后現代性的典型運作機制。在后現代,每個人看到的都是復制品:比如電影將不同時間地點拍攝的分鏡頭剪接成一個整體,是被建構出來的;人類也是一連串的復制品,本真的“我們”并不存在,而是由許多“他人及我們所見”拼貼而來,每個人所見的“我們”都不一樣,且都是復制品,分辨誰看到的是原本、誰看到的是復制品是毫無意義的。
在真實世界不存在的情況下,真實事件也不存在。在后現代,攝像機使未曾經歷過當下的人得以窺視一二,然而不同的視角和攝像師會產出不同拍攝成果,影響觀者對事件的理解和判斷,所有事件都是經由主體主觀的選擇和詮釋后描繪的圖景;正如傳播媒體很難中立客觀地對事件進行播報一樣,多少會在用語、選材或視角上加上自己的解釋,對現實進行生產,使之成為傳媒事件。
另一個例子是Facebook、Twitter或微信等社交媒體,人人可以在個人專頁發表日記、對時事的看法或轉發文章等,同時經營著自己的人際網絡。然而任何事物都可能走向它的反面。正如文章一開始所說的“我們塑造我們的工具,而后我們的工具又塑造了我們”,虛擬社交媒體反過來在改變、重塑人們的生活和人際互動方式。個人相當于一個本真的復制品,它是虛擬世界里的替身,等于給每個人機會去塑造自己的形象,決定呈現給別人看到的樣子。這原來是虛構的圖景,卻變為真實,體現在人們以朋友圈打卡為目的的旅游、用餐的目的從單純的飽食變為拍照打卡、好友齊聚卻低頭刷手機等。
二十世紀科技化后的今天,因為傳媒的超級真實主義,人跟人之間的關系既拉近卻又疏遠了,新聞媒體轉播新聞既拉近了觀眾與真實事件的距離,卻又讓觀眾永遠碰觸不到真實事件;身為這個時代一份子的我們,應時刻記得對任何事物的復制品不要全然相信,小心求證,并運用多種方法和角度去詮釋事件,以避免成為我們所見,也就被物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