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曉

弟五歲的時候,我剛上小學,但完全可以擔任他的老師。每天放學回家后,我寫作業,他安靜地在紙上亂寫亂畫。我寫完后便模仿老師講課,將我學會的再教給他。那時,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忽閃著大眼睛,一副認真聽課的模樣。
也許是年齡太小,他常常將“p”和“q”“b”和“d”搞混,這倒也能理解,關鍵還經常記不住“z”“s”“r”的發音。我捏他的鼻子讓他記住那是“z”的發音,又捏他的臉蛋,告訴他那是“s”的發音。
人小脾氣大,我那時經常把弟弄哭,看著他淚水撲簌簌地流下,我心里滿是自責,之前的恨鐵不成鋼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母親見狀,便怪我沒有耐心,然后哄著弟說:“不著急,等上學后讓老師教吧。”
但是,才一會兒工夫,弟就統統忘記了剛才的不快,又討好般悄悄地湊到我跟前,說:“哥,這次我記住了,你看看我讀得對不對?”
當時,村子里還有一個比我小又比弟大一歲的孩子,那孩子頑皮、淘氣,總愛惹事。一次,班里有個同學告訴我:“你弟和那孩子打起來了。”我立即從教室的后門溜了出去,急著跑去現場,弟大老遠地喊我:“哥,我在這里……”
情況如我所料,那個孩子占了上風,弟滿身是土。我當時氣憤極了,覺得如果自己被揍,倒也沒什么,但是絕不能讓弟受欺負,于是,就將那個孩子打回了家。后來,我既受到了老師的嚴厲批評,也受到了父親的教訓。我站在父親面前,低著頭認錯,弟本來可以躲在一邊,卻悄悄地站在我身旁靠后一點的位置,一起聆聽父親“不準打架”的教誨。
被父親教訓過后,我的情緒顯然不高,弟便小心翼翼地跟著我,想著法子逗我開心,又或是悄悄地說一些支持我的暖心話。
后來幾年,我們就開始外出求學。弟學習成績特別棒,在縣城最好的小學,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放學后回到住宿的地方,弟會給我講各種發生在班里的有趣的事情,有時還會給我看一些小紙條,那些紙條都是出自幼小心靈對學霸的崇拜。我在那時肯定是擺出了大人的模樣,評論道該如何如何,大意不外乎學習是最重要的。現在想起來,忍俊不禁,因為我當時根本沒有真正地理解早戀到底是什么,卻像個指揮者一樣,給弟指方向。
弟上四五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有感而發,寫了一首小詩,共四句,其中有兩句是“哥哥好比父母,教我學習、教做人”。也許在弟的眼里,我一直都是大人,我什么都懂,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弟不知該如何做時,肯定會說:“問我哥吧,看我哥怎么說。”
高考時,弟發揮失常,雖說過了重點本科線,但遠遠不是他應有的水平。記得報志愿那天,弟根據分數選擇的最中意的幾所學校全都進不去,誤打誤撞地選擇了一所往年錄取分數比他高出很多分的學校。還記得當時,弟緊張地問我:“哥,不會錄取失敗吧?我這個分數能行嗎?”我心里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看著弟一臉茫然失措,安慰道:“放心,這所學校進不去,哥再幫你選一所絕對不差于這所的學校。”
還記得小時候,村子里的伙伴們喜歡玩“比武大賽”,大賽分為兩組,每組派出一位隊員和對方進行較量,失敗者直接被淘汰,勝利者可以接受下一位對方隊員的挑戰。勝利者總是能榮獲無限的崇拜,我常是我們那一組的大將,弟總是用充滿羨慕的目光仰望著他的英雄。
后來,在我通過努力獲得獎學金后,我是弟的英雄;在我策劃的暑假創業中,最后和弟每個人賺到了5000元的第一桶金時,我是弟的英雄;在弟選擇工作地點的時候,我也幫著做出了合理的分析,目前弟都很滿意,我是弟的英雄……也許在弟會說話后,就發現有一種稱謂叫作“哥”,這個人一直很強大,一直都像英雄一樣保護他。我是他的英雄,我是他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