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秋林,女,壯族,筆名愛晚亭,1968年生于南寧市蘇圩鎮仁德村下方坡,現供職于廣西女子監獄。廣西作協會員,南寧市“綠城玫瑰”女作家群成員,南寧市青秀區作協副主席。
“你是哪個單位的?”B超室醫生正在給她做乳腺檢查,滿頭銀發的老醫生問。
“女子監獄的。”她誠惶誠恐。
這個時候,除了“挺好的”“沒問題”“沒事”“還好”等言語之外,醫生所有的額外問話,都能讓人心驚膽戰,絕對沒有噓寒問暖這么簡單。
今年例行體檢,單位選了這家醫院。婦科檢查的醫生是醫院退休后返聘的資深醫生,擁有四十多年的婦科臨床經驗,對乳腺癌和子宮肌瘤的準確診斷與成功治療享有聲譽。
“哎,難怪……”老醫生語氣溫和平緩,看不出任何破綻。
但她分明聽到了隱含在內的微弱嘆息,身上洇出了冷汗。
“做陰超檢查了嗎?”老醫生又問,語氣依然溫婉。
“沒,單在包里,做完這去排隊,下午有班,得上午做完。”她像癟了氣的氣球,有氣無力地接上醫生的話。
“你們單位來的呀,我聽到的都是值班、值班、值班……” 老醫生提高了語調,“經常為里頭的人生氣,工作壓力大,這樣下去怎么行?我得找你們領導!”老醫生提高了語調。
“別,求您啦!”她眼里不聽使喚的東西潤了出來,“沒有辦法,這份工作……幾年就退休了,熬一熬吧……”
“唉!做警察的,做醫生的……都是……”老醫生輕聲敦促年輕醫生,將熒屏上的影像放大,以便看得清晰一些。
躺在床上的她察覺到了。在監管一線摸爬滾打二十五年,練就了諸多本領,而最擅長的便是透過微小細節觀察到潛伏著的事態發展趨勢。
魂飛魄散中,她接受完兩位醫生的檢查。
她恍恍惚惚走出B超室,手里攥著兩張單,跌跌撞撞地來到陰超檢查室,排在一行長長的隊伍后面。她定了定神,合掌做了祈禱,又猶豫了許久,暗暗地摁了摁前胸,權作給自己壯膽,最后,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手里兩張捏出汗跡的檢查單據。
一張是剛剛做完的乳腺B超檢查單,電腦打印著密密麻麻的鑒定和建議。另一張是空白陰超檢查單,在單子的函頭頂端左上角,老醫生用鉛筆注明了幾個字:“檢查時,來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