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 西北大學新聞傳播學院
姿態是社會動作的開端,能夠刺激各種反應的產生。當一種姿態在作出該姿態的人與其他個體那里引起同樣的反應并具有同樣意義時,這便是一個表意的姿態。我們在社會化的過程中會與其他個體進行外部的姿態會話,我們接受了他人對于這些姿態的態度,特定社會群體中成員能夠對某一問題形成一致的意義的認識,我們每個個體會將它內化,這是我們的思維過程。因此,心靈通過交流產生,而社會經驗過程中表意符號姿態的會話是實現交流的基礎。
有聲的姿態是一種社會性刺激,當我們作為說話者發出某種聲音時,它會使我們無意識地產生在其他人身上一樣的反應,這種反應反過來又刺激自己的下一步行動,此時我們能夠采取他人的態度來進行交流互動。這形成一種控制的力量,在交流中我們會調整和約束自己的語言及其帶有的態度。語言是一種公有物,具有約定俗成的特質,它對每個社會成員來說必須具有大體一致的意義,我們每一次說話都是一次秩序重整的契機,它對我們經營交往關系、完成個人的社會化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心靈的特征是人類具有反思的智能,這區別于低等動物的智能。我們能夠通過結合過去的經驗,想象未來可能出現的情況,通過未來的行為對現在的意識活動的影響,從而做出當下有理智的選擇。語言使反思能為可能,它是我們分析思考的工具,它在行為體系中指明某些刺激并改變對它們的反應,透過思考我們的視野才會更加開闊。語言能夠控制我們對事物意義的認知,心靈的領域通過語言突顯。
在我看來,心靈是一個社會個體的主體性的體現,在這個過程中他必須認識到社會反應的多樣性,當過去、未來的各種社會經驗被個體所吸收,處理現實事件時個體能夠將它們連接起來,能使自己采取他人的態度,不斷修正和更改自我選擇,心靈便會在這個過程中出現。
米德認為,自我是不斷發展的,它是個體身體、心靈和社會環境的有機統一體。自我既是主體亦是客體,自我的特征是它是它自身的對象。所以,當我們在遇到任何事情時,應當抽身出整個事件,把自己當作思考對象,采取客觀的態度。自我的本質是反省。此時,交流為自己與自己會話、自己與他人的會話提供了一種形式。
米德認為,“評判的客觀性是一個中立者的客觀性,他可以完全站在一種情境之外評價它。”他對我處理矛盾和問題有所啟發,當我們面對問題情緒激動時,應抑制自己的反應,把我們的自我同經驗分離,不憤恨他們,而是理解他們,在這種情境下,理解便是寬恕,正如布伯的“我與你”的沒有摻雜任何預期的充滿愛的相互平等、對話的關系一樣,他人不是作為客體和對象,也不是支配和占有。所以,米德說“一個表示寬恕但又耿耿于懷的人不是好伙伴,與寬恕同行的是忘卻,是擺脫對它的記憶。”
自我思考的內容是個人所具有的,每個個體的自我都有所不同,但自我的出現過程和結構從屬于社會交往過程中,另一方面它也是社會性的。令我有深有感觸的是,米德認為自我是具有多面性的,自我的某些部分僅僅為與它自身相關的自我存在。我們在面對不同的人會保持不同的交往關系。我們會跟一個自我聊學業,一個自我討論藝術,跟另一個自我聊感情生活等等,這些不同的領域造就了屬于不同社會群體的自我。這些不同的自我在這種社會過程中會產生各不相同的社會反應,不同的自我才構成了完整統一的自我。
米德認為,自我是“主我”和“客我”的統一體。有組織的他人的態度構成了“客我”,然后有機體作為一個“主我”對之做出反應。采取他人態度的能力使他人獲得了自我意識,所有他人的態度,要求對之作出某一特定反應,這便是該情境下的“客我”,即他人所意識到的自我,隨后他人的反應便構成了“主我”。這個有組織的他人的態度代表著整個共同體的態度,米德稱之為“泛化的他人”。
在我看來,主客我是動靜的結合,主我是我們發揮主觀能動性去做某些事情,看重自我的創造,不同主我的出現豐富了整個社會。客我強調規范性,在我們做任何事情時存在社會的監視,即每個人都在審視你所做的事情是否符合社會規則,因而對你的行為作出評判,在這個過程中你會不斷地調整自己的行為以適應整個社會群體的態度。因此,“主我”的出現受到“客我”一定程度的約束,但同時又是對“客我”的回應,是對他人態度所作的回答。“主我”具有能動性和創造性,在行為發生時進入我們的經驗,“客我”是循規蹈矩、因循守舊的個體,是社會化的我,依據社會經驗而存在,主客我存在于我們的思維過程中,共同構成出現在社會經驗中的自我。
米德認為,社會不是一種客觀實體,而是相互作用的框架。一方面,社會個體的存在構成整個以自我意識為基礎的社會,社會中存在不同的社會群體;另一方面,以米德的論述出發,個體通過語言把社會交流的過程內化,然后個體會采取吸收了社會化行動的個體行動,通過采取的社會行為的過程,個體產生了心靈和自我。自我從社會生活過程中產生,又會進一步推動人類社會的發展。由此而言,社會是自我從中產生的背景,但同時自我也構成社會,所以社會構建自我正如自我構成社會一樣。
語言構成了人類社會自身的特有組織形式。我們生活的社會中有一整套制度,制度體現了社會個體對某一特定情境的一種共同反應,這正是前面所說的“泛化的他人”的態度的體現,它提供了一種社會控制的途徑。米德認為,沒有某種社會制度,沒有構成社會制度的有組織的社會態度和社會活動,就根本不可能有充分成熟的個體自我。
心靈的特征是個體具有反思的智能。生物個體轉變為具有心靈的有機體即自我,在利用語言符號進行的角色扮演中,個體能夠成為自身思考的對象時,自我便出現。交流使他人在自我中出現,他人參與自我,通過他人而達到了自我意識。庫利在《人類本性與社會秩序》中提出了人的生命源泉的兩條河流:“河流”和“公路”。他認為,個人生活的社會性是通過與他人的交流獲得的,社會為秩序提供條件使他們成為更完善的人。米德和庫利都在思考人是如何成為人的問題,米德把庫利的觀點推進了一步,在心靈、自我和社會發展的每個環節中交流都無處不在,交流是自我和人類社會得以形成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