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傷痕，女孩自劃手腕為哪般？

馬志國

曉慧是一個初三女孩，16歲的年紀，正處在花季。最近不知為何，她出現了異常行為，經常用小刀劃手腕，她的手腕上已經劃出了十幾道新舊不同的傷痕，最新的一道傷痕還沒有完全愈合。傷痕雖然不重，卻讓人心驚。父母發現的時候嚇壞了，問曉慧是怎么回事，曉慧一句話也不說。父母以為曉慧精神失常，帶曉慧去看了精神科醫生，醫生沒有檢查出曉慧有什么精神障礙，這讓曉慧的父母更是心中沒底了。于是，他們輾轉找到了我的聯系地址，預約后，母女遠道而來，落座心理咨詢室。

既然沒有精神障礙，曉慧為什么會在手腕上留下道道傷痕？

在曉慧的母親回避后，坐在我面前的曉慧面帶微笑，談吐清晰，神情非常正常，的確沒有一點精神障礙的表現。她說：“最近兩個月來，我也說不清是怎么回事，沒心思學習，沒有動力，覺得什么都沒有意思，心里特悶，特煩，特亂，坐立不安，心煩意亂，胡思亂想，精神恍惚。上課的時候勉強可以聽課，自習的時候根本不能學習，總是心靈不得安寧。我采取了許多措施想控制自己的心態，甚至喝酒，都不管用。一次，煩亂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手里拿著小刀在手腕上亂劃，雖然很輕，可還是滲出了血珠。看著鮮紅的血珠，心里一下子就靜了下來，煩躁不安沒有了。這是一個無意的發現。從此，每當煩躁不安難以忍受的時候，我就劃自己的手腕，直到劃破出血……”

可以初步判斷曉慧的問題是心病，這樣的心病都是來自某種心理壓力的表現。既然曉慧自己也說不清緣由，我便采用了意象對話技術，開始與曉慧進行意象對話。所謂意象對話，就是用想象中的意象進行交流，來進行心理診斷和治療。人的想象中的形象，往往具有象征意義，這種想象中有象征意義的形象，就是所謂的意象。意象可以反應人的意識中或潛意識中的心理活動。意象對話的操作，就是雙方閉上眼睛，在心理咨詢師的引導下，求詢者進入想象的情境，然后雙方通過意象進行交流。

在曉慧的想象中出現了什么樣的意象呢？當她在想象中看到一面鏡子的時候，有一道黑影閃現在眼前，曉慧感到一陣恐慌。我引導她放松下來，不要怕，不要躲，靜靜地看著鏡子。這時的她，雖然恐慌減輕了，卻怎么也看不到剛才還很鮮明的大鏡子了。隨后，在想象中走進了一個房間，曉慧立刻看到的是一個火爐，爐火很旺，她有點害怕。我引導她不要怕，走近火爐。她說暖暖的，挺好。隨后她看到了一個樓梯，可以通往上面一層，可是她不敢往上走。我引導她一步步走上樓梯，她說心里感到慌亂。我引導她抓著樓梯的扶手，她說扶手很光滑，感覺挺好，腳踩在樓梯上，感到挺安全的。當她走進樓上的房間時，眼前一片昏暗，她感到一陣心慌。我趕緊引導她打開電燈，她說還是黑，于是又打開了一盞燈，這才亮起來。慢慢地，曉慧的心里安定下來。她向四周望去，看到一面窗子，陽光照進來，房間里溫暖了許多。隨后，我們又上下兩次樓梯，曉慧逐漸感到輕松了。當走到后院的時候，曉慧看到了一個走廊，近處是花草，蜜蜂在花草上盤旋。在我的引導下，曉慧想象中的蜜蜂停在了花朵上，開始采蜜。“可愛的蜜蜂一會盤旋，一會采蜜，好開心！”此時，我們停止了意象對話，曉慧說現在心情很好，沒有過的輕松。

通過意象對話，我已經可以判斷曉慧面臨較深的有關兩性心理的壓力，我建議曉慧回去自己進行這樣的意象練習。凡是遇到不好的意象時，就讓它朝好的方面改進，或者勇敢地面對，不逃避，慢慢體驗那種心情好起來的感覺。隨后，我們約定了第二次會話的時間，結束了第一次咨詢。

第二次會話的時候，曉慧的母親興奮地說：“曉慧的毛病真的沒有了，她再也沒有劃手腕。”曉慧也顯得比第一次精神更好，更輕松。她說不知怎么，真的就沒有再出現這樣的問題。曉慧很想了解自己，于是和我有了下面的對話：

我問：“如果猜得不錯，你一定有關于男女之間的故事讓自己感到有壓力，是嗎？”

她說：“我的同桌是一個男生，他學習很努力，也很棒。同學們在學習上有問題都會找他幫忙，他也給我很多學習上的幫助。我很羨慕他，他學習太棒了，讓我很有壓力……”

我接著問：“人家學習太棒了，又幫助了你，卻讓你感到壓力，是什么意思呢？”

她說：“以我目前的成績，將來考個大學沒問題。而他肯定可以考上重點甚至是名牌大學。”

我說：“那又怎樣呢？”

她說：“那樣我就不能和他在一所學校了。我曾經想過，和這樣一個學習很棒的同學考入一所大學，永遠在一起，該有多幸運。可現在看，越來越不可能了……”

我問她：“你喜歡過男孩嗎？”

她說：“喜歡過，但是，我不太相信感情可以永遠，都是不長時間就過去了，有點游戲的樣子。”

我說：“你的意思是說，只有現在這個男孩第一次讓你認真了？”

曉慧看著我，臉紅了：“我們只是學習上的好朋友，我只是在學習上羨慕他，所以才想和他考入一所大學……”

喜歡一個男孩，甚至到了期望永遠在一起的地步，即使是始于學習，也已經演變成了戀情。初戀之情沒有錯，但是，曉慧對心靈深處的初戀之情，不敢面對，不愿承認，而采取了壓抑和否認的態度，試圖把這種情思掩蓋起來，蒙蔽自己的心。在前面的交流中，我們非常鮮明地看到了這一點。這樣的春情涌動，是一股非常強烈的力量，怎么可能壓抑下去，怎么可能消失？相反，越是壓抑越是反彈，越是強烈地沖擊著人的心靈。而且還會轉移，改頭換面，讓人難于看清問題的實質。曉慧體驗到的心煩意亂，心神不寧，躁動不安，就是這樣的一種心靈沖擊改頭換面后的表現。曉慧知道這樣的心態是會壞事的，便采取各種措施，沒想到在偶然間發現了劃破手腕對心靈暫時起到了鎮靜作用，于是就在手腕上留下了道道傷痕。可是，這到底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什么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呢？

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坦然面對自己心中的初戀之情。這樣直視問題，本身就把問題簡明化了。至于面對之后怎么辦，最好的對策是暫時珍藏感情。我們就上面的意思進行了交流，曉慧領悟得很好，一個勁兒地點頭，說：“您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最后，曉慧好奇地問我，怎么知道她有這樣的感情故事。我只告訴曉慧，意象對話中反應了她心中有明顯的關于兩性感情的情結。具體說來，曉慧意象中的爐火、樓梯、樓上空曠的房間、院子里蜜蜂采蜜，都是明顯地性象征的意象，鮮明地象征了內心性心理的活動。而黑影和昏暗，以及看不到鏡子，則反應了她對自己內心有關性心理的恐慌和不敢面對。

一般來說，意象的象征意義不必對求詢者作出具體的解釋。而意象對話中我所做的一切引導，比如，打開電燈、走近火爐、抓住樓梯扶手、走進上層房間、上下樓梯、蜜蜂采蜜，都是為了促使她內心的接受和面對。正是意象對話結合語言交流的作用，曉慧能夠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故事了。曉慧告辭的時候，我從她輕盈的步伐中，看到她恢復了青春活力。

為了尊重曉慧的意見，我沒有把曉慧的感情故事轉述給曉慧的母親。但是，我提醒曉慧的母親，這里也提醒更多的為人父母者，不要只是盯住孩子的學習，更要關注孩子的心靈，關注孩子的感情，關注孩子的青春期。（作者系應用心理學研究員，知名心理咨詢師。咨詢地址：天津寶坻郵政16信箱，郵編：301800，咨詢專線：022-29228042，周六晚8：00～10：00，E-mail：tjbdmzg@sina.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