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計師事務所聲譽機制研究綜述

梁翎

【摘 要】聲譽是一種重要的社會機制，它能夠增強承諾的力度，為契約的順利實施提供有力的保障。會計師事務所聲譽機制的有效運行對于促進審計行業誠信建設、提高資本市場透明度有著重要作用。本文將從事務所聲譽的定義與度量等方面入手，對會計師事務所聲譽作用機制與懲罰機制的相關研究文獻進行梳理歸納，以期為該領域的未來研究提供一些新思路。

【關鍵詞】會計師事務所；聲譽；機制

現代市場經濟迅猛發展，會計師事務所作為重要的信息傳遞媒介，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改革開放后，我國會計師事務所先后經歷了恢復與重建、規范化發展、體制化創新和國際化戰略等重要階段；21世紀以來，審計市場更是處于高速發展和快速變化中，注冊會計師行業也迎來了新一輪的機遇與挑戰。事務所聲譽受到廣泛關注，事務所聲譽機制的相關問題研究也成為了理論界與實務界共同的焦點。

一、會計師事務所聲譽

會計師事務所聲譽的形成原因有很多，但歸根結底在于審計服務質量。如果會計師事務所能夠堅守長期提供高質量審計服務的承諾，則外部會計信息使用者（包括依賴審計意見的投資者、監管機構、行業自身等）會針對事務所的客觀表現作出的主觀評價，即形成事務所聲譽；換言之，會計師事務所聲譽也是事務所客觀價值的體現。

因此，會計師事務所聲譽是事務所通過與社會公眾長期博弈，從而獲得的無形資產；是企業外部信息使用者對事務所提供的審計服務的信賴程度；是“審計質量”的代名詞；更是事務所的重要生存條件之一。

二、會計師事務所聲譽機制

“事務所聲譽機制”最早由DeAngelo（1981）提出，擁有較高聲譽的會計師事務所一旦發生錯報、違規、審計失敗或其他機會主義行為，且被公眾知曉，那么審計市場將會傳遞出該事務所審計質量低的危險信號，事務所將會面臨更大的潛在損失，甚至是毀滅性影響。Beatty（1989）也認為，會計師事務所的高聲譽能夠有效促使事務所的調查更加盡職，報告信息更為準確；因為一旦事后發現事務所信息披露錯誤，則事務所聲譽資本將會受到嚴重損毀。

我國學者查道林、費娟英（2004）對獨立審計聲譽機制進行了研究，認為該項機制的功能集中體現在信號傳遞、質量擔保以及節約成本等方面，獨立審計聲譽的影響因素則包括審計服務的品質、綜合能力、事務所規模、品牌歷史效應等。肖小鳳和王建成（2010）對事務所聲譽的市場條件與其經濟效應進行分析，認為，事務所聲譽作為審計質量的信號之一，具有自我運行的穩定性，能夠降低交易成本。事務所聲譽機制有效運行的前提條件是對審計質量的有效需求、市場化的審計收費制度以及健全的產權制度。

（一）會計師事務所聲譽作用機制

會計師事務所聲譽機制作為一種重要的審計市場作用機制，同時具有激勵與約束兩大作用。其一，激勵事務所不斷提高審計質量，以獲得更高聲譽溢價；其二，約束事務所機會主義行為，維護其審計獨立性，從而避免毀譽行為帶來的負面經濟后果。

高聲譽的事務所更容易獲得聲譽溢價。李連軍、薛云奎選取了2000-2002年間2520個A股上市公司樣本，立足中國資本市場環境，實證研究了事務所聲譽溢價；研究發現，相對于其他規模較小的本土所而言，“四大”在中國的聲譽溢價高達23.12%，而本土大所的聲譽溢價僅為7.57%。鄭莉莉、鄭建明則截取了2001-2014年公開數據，采用兩階段模型進行分組檢驗，結果表明，擁有高聲譽的事務所確實產生了聲譽溢價，且在較好制度環境下溢價水平更高。

資本市場上，首次公開發行股票的公司則更愿意選擇擁有高聲譽的會計師事務所合作。Sheridan Titman和Brett Trueman認為，高聲譽的事務所審計質量更高，能夠為投資者提供更為可靠有效的企業會計信息，有效降低信息不對稱問題，從而降低新股的折價程度。DeFond也認為，當企業發行新股時，更愿意選擇以“八大”為代表的高聲譽事務所。國內學者陳輝發、蔣義紅和王芳則以2000-2007年IPO公司為研究樣本，以證監會任命為發審委委員的會計師事務所為對象，結果顯示，由這些事務所審計的IPO公司的盈余質量有明顯提高，說明市場認可的事務所聲譽與政府認可的事務所聲譽一致，對審計質量的提高均存在顯著的激勵作用。但也有少數學者研究認為首次公開發行股票時，事務所聲譽與審計質量并無顯著關系，即事務所聲譽的激勵作用失效。國內學者曹建新、顏利勝以2009-2010年期間深滬市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進行實證研究，檢驗了不同聲譽的事務所之間審計質量是否存在顯著差異，研究發現，國際“四大”、國內“六大”與其他事務所的審計質量并無顯著差異。李義貝、鐘希余也認為，審計聲譽機制是審計市場有序運行的重要保證之一；但受到市場發育程度、制度建設等方面的制約，我國審計市場中聲譽機制尚未有效運行；應結合聲譽需求、審計制度等方面繼續完善。

此外，還有一些研究表明，事務所聲譽作用機制還有助于緩解IPO抑價、較少融資約束、降低信息不對稱、降低公司權益資本成本、削弱企業經濟依賴等，但某些問題上仍存在些許爭議。

（二）會計師事務所聲譽懲罰機制

國內外大多學者認為，毀譽行為對審計質量的外界預期有負面作用，但事務所一般會進行調整并提高自身審計服務質量以減少客戶流失的情況。

Zoe VonnaPalmtose（1988）、Theresa Prollins&Wayne; Bremser（1997）均對事務所聲譽與法律訴訟、政府監管處罰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并得出相似結論，高聲譽的事務所受到的法律訴訟與行政處罰較低聲譽事務所更少。Franz & Crawford &Johson;（1997）研究發現，當會計師事務所受到民事訴訟時，其聲譽必將受到嚴重損毀，被審計單位會計信息披露的可信度大打折扣，外界對其審計質量的預期也會下降，因此導致事務所的其他客戶的企業價值也將受到嚴重影響。Baber & Kumar &Verghese; （1995）對Laventhol& Horwath 會計師事務所破產前后其客戶股價的變動情況進行了實證研究，研究發現事務所的破產行為對其客戶的股價存在顯著的負面影響。很多學者均對美國安然-安達信事件進行了理論與實證研究，研究均發現，安達信會計師事務所的毀譽行為使其客戶的股價大幅下降。

國內學者方軍雄（2011）以1999-2005年期間受到監管處罰的會計師事務所為樣本進行實證研究，檢驗了轉型經濟中聲譽機制的有效性；研究發現，在毀譽行為后，絕大部分的會計師事務所均有明顯的審計質量改進行為，以緩解客戶流失情況。楊華（2014）則以2008-2012年期間發生違規的上市公司為樣本進行實證研究，檢驗了事務所聲譽對上市公司違規行為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擁有高聲譽的事務所不但能夠抑制上市公司的違規行為，還能說服上市公司修改財務報表，從而避免重大錯報。

但研究發現，中國證券市場存在審計質量背離事務所聲譽的現象；因此，也有少數學者認為毀譽行為對事務所及其審計質量并無明顯影響。劉峰、趙景文等（2010）對1993-2004年期間中國證監會下發的所有涉及審計師及事務所處罰公告進行分析，著重考察資本市場股票價格波動與事務所客戶流失情況；分析結果顯示，事務所聲譽受損并不會導致審計市場份額的下降，也不會降低事務所開拓新客戶的能力。

三、事務所聲譽機制相關研究的未來展望

近年來，國內學者對于會計師事務所聲譽機制有效性的研究小有成果，但在某些方面能存在些許缺陷。

首先，事務所聲譽對審計質量影響機制的研究不夠全面，學者對于事務所聲譽的考量維度主要集中在法律訴訟、會計師事務所規模等方面，未來應更加開闊思路，從多角度出發考察。

其次，沒有結合具體國情，尤其是當研究范圍從發達國家轉移至審計市場起步不久的新興市場經濟國家或轉型經濟國家時，學者們的研究結論具有多樣性和不確定性，甚至在常識性問題上得出截然相反的結論，未來應該將宏觀環境適用性納入機制運行的考量范圍。

最后，對于審計市場結構及市場供求方面的影響機理極少給予理論解釋。

未來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推動事務所聲譽與審計質量的關系研究：

第一，進一步規范研究方法，尤其是要重視控制變量的運用。

第二，從審計市場需求和制度方面進行經濟學理論分析。我國資本市場在相當長時期里被定為為一個服務國有企業改制、脫困的專門場所，在很多方面都有很強的政府痕跡，如何“去痕跡”彌補審計質量不足，提高真實的事務所聲譽，亦是學者研究的重要方向。

第三，應致力于打開審計質量及事務所聲譽這兩扇大門，深入分析二者相互作用的內在機理，進而推動審計服務的良好發展及事務所做大做強的現實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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