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事韓國公務員的日子

鄭一帆

2017年4月12日到10月11日期間，應大韓民國市道知事協議會和釜山廣域市的邀請，我作為上海市的代表參加了2017年度K2H項目，赴韓國釜山廣域市政廳進行為期半年的公務員研修交流。

K2H項目，全稱Korea Heart to Heart Programme，也被稱為“外國地方公務員赴韓研修項目”。有別于其他的培訓交流項目，這一項目不是通過培訓授課，而是讓研修生以親身參與的方式，通過日常工作，學習韓國行政與地方自治管理，了解韓國的機關文化。說白了，就是做半年的“韓國的公務員”。

釜山與上海相似度高

釜山廣域市是韓國第二大城市以及第一大港口，人口約370萬，下設16個行政區。釜山與上海相似度較高，都是港口城市和國際化都市，有很多共同點且互補性強，有不斷擴大和深化交流的基礎和廣闊前景。

研修內容主要包括：一、學習韓國地方自治制度、體驗研修政府工作；二、學習韓國語，更好地了解韓國的傳統文化，理解當下韓國民眾的生活狀態；三、參加各種形式的活動，支援國際交流活動，并協助上海與釜山各種形式的友好交流；四、為釜山市廳各部門在華舉辦的各類交流項目提供人力支援，對在華活動安排、信息咨詢、日程安排等提供必要力所能及的幫助。

韓國也有公務員熱

在韓國，公務員是一個社會地位較高、收入處于中上水平、工作狀態穩定的職業，相比一般企業工作年限更長，收入更穩定，養老金更高，有實實在在的退休保障，因此職業吸引力很大。

按歸屬，韓國公務員分為國家公務員和地方公務員；按種類，則可劃分為行政公務員、稅務公務員、消防員、軍官和教師等。相比我國，公務員包羅的范圍更廣泛。

與我國類似，韓國公務員都通過考試招錄，公務員的考試科目眾多，但不同種類、不同級別公務員的考試要求也不同，一般包括國語、外語、歷史和行政能力等。公考競爭異常激烈，據說求職市場中有超過四成的“公考一族”，很多大學生甚至從入學的那一刻起就在為考取公務員做準備。公務員考試不限制年齡和學歷，只要通過了每年一次的國家公務員考試就能被聘用，所以能當上韓國公務員的基本算是各領域的精英。

機構不多，領導職數不多

韓國是典型的“小政府，大社會”，除了民選的市長外，在市領導層面還有行政副市長、經濟副市長兩位副職，其余局、課、組層面均只有1名主要領導，不設副職。釜山市廳下設局一級單位22個（其中包括10個局、4個本部、5個官以及3個室），課一級單位90個。全市共有公務員18246名，其中市廳7210名。

除了選舉產生的政務官外，行政公務員是分等級的，1級最高，9級最低。絕大部分人都是先從最低的9級開始，憑著工作業績和資歷一點點往上升，待遇也會隨著級別的上升而增加。

公務員晉升一般取決于兩個關鍵因素，一是上一級職數是否有空缺，二是其在同級公務員中的排名。位于市廳10樓的企劃行政官室人事擔當官（機構名稱，類似于我們的組織人事部門）掌握著市廳所有公務員在同等級的排名表。排名通過一個復雜的公式通過計算各要素產生。每年年末，公務員都會進行述職考核，局長和課長也會給下屬的每個成員打分，分數直接影響各公務員在該排名表中的排名。

職級晉升看重年限與資歷

理論上，當上一級出現職數空缺的時候，下一級排位第一位將依次遞補。當然，在最終層層上報的時候，局長、分管副市長和市長也會將自己的意見提出來，影響最終排名。但也僅僅只是對排名微調而已，如果動作幅度太大容易落下話柄，下次在接受市議會問詢的時候，很難自圓其說。

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任職年限和資歷在公務員職場中至關重要，從9級升至8級約2到3年，8級到7級3到5年，7級到6級5到8年，5級（組長職級，相當于中國的處級干部）及以上為領導崗位，每級之間需要的時間跨度自然更長。

考生在參加公考報名的時候，允許直接報考8級、7級的公務員崗位，但是競爭會異常殘酷，淘汰率更高，但相應地，一旦考上意味著他（她）在職場的起點更高，晉升所需的時間更短，被提拔的機會自然地也就更大。

如此算來，從最初的職場新人9級公務員升到5級以上領導崗位至少需要超過20年的時間。因此，課長（4級）、局長（3級）的年齡基本在50歲以上。在這樣的制度里，越級提拔、上級比下級年齡小等現象在韓國就較為少見了。

公務員上下間等級森嚴

我所在的文化觀光局國際協力課，下設三個組，分別是國際協力組、國際交流組和城市品牌組。每個組分為兩列，相對而坐，每個人的座位排列都有講究，組長居中，面朝門口，組長前面按照級別依次排列，級別越低越靠近門口。

從嚴格的座次就能看出，韓國公務員制度等級十分森嚴，且嚴格恪守長幼有序的傳統社會秩序，尊重上級、尊重級別高的、尊重前輩是基本規則。下級對上級，后輩對前輩一般需使用敬語，使用平語的話也會被視為冒犯。

作為對行政公務員必要補充，在市廳工作的崗位中也有少量的聘用制公務員，一般都是通過專業化考試聘任的特殊崗位的專業人才，如建筑規劃師、外語翻譯等。他們的定級更加靈活，可上可下，按照級別享受不同的待遇；聘用制公務員還分全職和兼職，兼職公務員不定級，享受靈活的上下班時間，按照工作時間和工作量領取薪酬，這樣的崗位也可接受外國人的報考。

制度化的崗位輪換

韓國公務員每年年中及年末都會在各部門間進行大規模的人事變動。在釜山市廳，公務員至少6個月，至多6年，必須要輪換課室。并且，公務員一旦晉升，也需進行崗位輪換，一般不得留在原課室。

制度化的人事變動意味著每個員工都有機會在不同的課室工作學習，這不但有利于個體公務員熟悉多崗位多部門的業務，建立大局觀，也避免了出現小團體甚至一些腐敗現象的滋生。

公務員的職場文化也有極具人情味的一面。在8月的人事變動月中，國際協力課國際交流組的樸組長接到調令，將調去工作崗位創造課赴任，8月1日下午，國際協力課全體同事放下手頭工作，一起送樸組長去17樓的新崗位報到。

這樣的場面甚至讓人覺得，這分明就是娘家人帶著女兒去了婆家，兩家變成一家親。這一個小小的但極具儀式感的職場文化不僅讓人心頭倍感溫暖，也讓兩個課之間的領導和職員創造了交流、溝通的機會。

（摘自《解放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