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家上學的琴童

吳駿

在家上學就是在家里完成學校教育。也許對于初次聽說的人，這是非常大膽的想法，很難做到。但在音樂界，在家讀書順便玩點音樂，從來就不是新鮮事兒。這里有一個長長的名單，涵蓋了古典音樂和流行音樂領域，上面說不定有讀者您耳熟能詳的名字。

莫扎特

沃爾夫岡·莫扎特1756年生于神圣羅馬帝國時期的薩爾茲堡，父親是宮廷樂師。現代意義上的中小學那時還未出現，而子承父業是當時的習慣，所以莫扎特3歲起就隨父親學音樂，從沒去過學校。莫扎特在家里怎么學習的，我們只知道一個大概。例如：他是先學了小提琴，再學的鋼琴；比他大4歲多的姐姐是助理教師，晚些時候也是他的學習伙伴；除了音樂，他也學了一些歐洲語言。或許他偏科嚴重，但那時還沒有現在意義上的“學科”。出身于沒落貴族家庭的母親，可能粗通文化，照料姐弟二人的生活，給莫扎特一些情感上的安慰——在父親比較嚴厲的時候。

在某些在家上學網站的“最成功在家上學人士”的名單中，莫扎特的名字是最顯眼的。不過，也有人認為，既然當時還沒有“上學”的概念，莫扎特就不應該算是在家上學。

梅紐因

耶胡迪·梅紐因1916年生于美國紐約，沒有去過一天學校。少兒時代的他，是舉世聞名的音樂神童。雖然他不作曲，但被拿來和莫扎特相提并論。他不去學校也沒有關系，他的父親很有學識，也足夠精明，把他的學習、生活、演出安排得很好。有兩個學鋼琴的妹妹陪伴，他也不孤獨。

除了一次失敗的婚姻，他人生中的很多決定都是父母做出的正確無比的安排。例如：1926年1月，他和為他鋼琴伴奏的小提琴老師Louis Persinger在曼哈頓演出，大獲成功之后，收到11份演奏會的邀請，但梅紐因的父母全部拒絕，并立刻帶他老師回到舊金山跟老師繼續上課。后來，梅紐因到歐洲拜師，逐漸成為偉大的小提琴家（可參見本刊2016年第7期《從莫扎特到梅紐因》一文）。

傅聰

著名鋼琴演奏家傅聰1934年生于上海，是翻譯家傅雷之子。他9歲被父親安排回家讀書，后來留學波蘭。相關情況，在傅雷的《傅聰的成長》一文有提及：

過了一年多，由于孩子學習進度快速，不能不減輕他的負擔，我便把他從小學撤回。這并非說我那時已決定他專學音樂，只是認為小學的課程和鋼琴學習可能在家里結合得更好。傅聰到14歲為止，花在文史和別的學科上的時間，比花在琴上的為多。英文，數學的代數、幾何等等，另外請了老師。本國語文的教學主要由我自己掌握；從孔、孟、先秦諸子、國策、左傳、晏子春秋、史記、漢書、世說新語等等上選材料，以富有倫理觀念與哲學氣息，兼有趣味性的故事、寓言、史實為主，以古典詩歌與純文藝的散文為輔。用意是要把語文知識、道德觀念和文藝熏陶結合在一起。

傅聰在一次采訪中回憶了趣事，稱幼時頑皮的自己，曾一邊看《水滸傳》一邊彈巴赫，被父親發現，挨了打。

希拉蕊·韓

希拉蕊·韓1979年生于美國弗吉尼亞州萊克星頓，12歲之前在家學習。她4歲學琴，上了大約一年的鈴木小提琴課程，5歲跟隨從蘇聯移民到美國的名師Klara Berkovich，10歲時隨雅沙·布羅斯基。她在家上學的詳情外界所知甚少，但確定的是，在家上學使她有足夠的時間練琴，助推她成為音樂會演奏家。

她12歲開始學習柯蒂斯音樂學院的課程，16歲獲得畢業資格。但她舍不得離開學校，又修了詩歌寫作、小說寫作、英語、一些德語課，才在19歲的時候畢業。（2012年，哥斯達黎加女孩、學習小提琴的Irina Cassanovas離開學校在家上學，就是以她為榜樣。）

列儂和奧利弗·阿爾多特

兄弟兩人來自美國華盛頓州奧卡斯島，沒有去過一天學校。列儂生于1990年，學習鋼琴和作曲；奧利弗生于1994年，演奏大提琴，從柯蒂斯音樂學院畢業后就職于波士頓交響樂團。他們上面還有一個學單簧管的哥哥。目前看來，最有音樂才華的還是“老三”奧利弗。他們的母親娜奧米·阿爾多特是育兒專家，在美國頗有知名度，她的書《養育我們的孩子，養育我們自己》已有中文版。

在傅聰、希拉蕊·韓和阿爾多特兄弟3個案例中，在家上學只是某一階段的特殊安排，當事人后來還是回到了正規的學校教育中。

流行樂界的情況

在英語國家的流行樂界，在家上過學的人也不少。

歌手當中，“老、中、青”三代都有：Louis Armstrong，LeAnne Rimes，Christina Aguilera，Justin Timberlake。歌手Scott MacIntyre在電視節目《美國偶像》第8季里名列第8，他在家上學是因為視力受損。

兄弟三人從小在一起排練和演出，這樣的樂隊組合有：美國的Hanson Jonas Brothers、Jonas Brothers，新西蘭的Hume brothers，加拿大的Moffatts等。兩姊妹的樂隊組合有78violet和Jewel & Blaire Restaneo。

上半天學，還有這種操作？

能得到學校系統化的教育，又能有一定的自由度，多好啊！著名指揮家洛林·馬澤爾少兒時代就是這樣，他上午去學校，下午在家學習、練琴和玩耍。他媽媽為他申請的理由是孩子扁桃體發炎（請參見本刊2015年第2期《指揮大師馬澤爾與眾不同的父母和童年》一文）。

法律問題

在我國內地，盡管“在家上學”是教育熱點話題之一，但據新聞報道，內地僅有6000～20000個孩子在家上學。就在家上學是否合法，近年來一直有對立的意見。2015年，修訂的《義務教育法》第14條規定，“自行實施義務教育的，應當經縣級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門批準”，但批準的條件未明確。今年初，教育部印發《關于做好2017年義務教育招生入學工作的通知》，要求“不得擅自以在家學習替代國家統一實施的義務教育”。

結語

有的文體類學習科目需要大量的獨自練習時間，以及在住處、教師授課的地方、排練點、演出場所之間往返的時間。在家上學的學習方式可以提供充裕的時間，讓日程表不那么緊，讓工作、娛樂和休息得到平衡的機會。筆者的孩子10年前曾在家讀書，也曾上半天學。在我個人看來，有時做出特殊安排實在是迫不得已，是應答人才的成長向環境提出的新要求，是為了避免人才在起飛之前就累趴在地，不是家長喜歡折騰，想做實驗。但就社會范圍而言，在家上學的動機多種多樣，為了孩子健康全面地成長，教育部門的有效管理和指導必不可少。

在家上學需要依法行事，需要考量家庭的經濟能力、家長的知識水平、家庭所處的環境，家長不應隨意妄為。即使因特殊需要獲準合法地在家上學，有可能的話，最好還是在一定的時候回到學校，繼續接受全面系統的學科訓練。尤其是中等和高等教育階段，在單個的家庭中很難復制，還是要在傳統的學校里完成。總之，不管在家還是在校，教育活動的目的都是人的全面發展，而非畸形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