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早點

摘 要：“熱包子出鍋嘍！”正德老漢掀起了大蒸屜，呼的一聲升騰的熱氣瞬間把小廚房淹沒，整條老街都彌漫著包子的鮮香，再往那屜里一看：嚯，皮薄餡大的18褶的包子個個雪白飽滿，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如同一朵朵綻放的白菊花。正德老漢姓李，三十歲出頭就守在這個胡同口，開這家早點店，這一待就是大半輩子，老街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可正德老漢卻像老街的招牌一樣，硬在這兒立了三十多年。

關鍵詞：老街；早點；等待

“李叔，來一份早點，原樣。”小江和大部分食客一樣都是老主顧，就是奔著正德老漢來的，不大功夫，一碗小米粥、一小碟咸菜、兩個包子擺上了桌。

“呦，小江，今兒這么早啊，我這包子可才熟。”

“哎，別提了，這不老板叫我們今天早起，說有個什么晨起激勵會。”

“年輕人的世界，搞不懂啊，行，先吃著，開始上人了，我先過去了啊。”

“好嘞，一會兒我把錢放桌上了啊。”

和小江簡單聊了兩句后，正德老漢的小店開始熱鬧起來，吃飯的都是老街坊，正德老漢知道他們吃什么，人一來，就接著端上桌。還有個學生，天天早晨來，時間緊，只能帶走吃，細心的正德老漢算好時間把豆漿包子包好等這孩子來拿。“李爺爺，給您錢，我走了，今天還是豆漿包子？”“好好好，路上慢點，今天不是考試嗎？爺爺給你加了個雞蛋。”“謝謝爺爺……”少年蹬著自行車走遠了。

正德老漢的早餐只有六樣：雞蛋油條小米粥，咸菜包子熱豆漿，店里沒有菜單，第一次來的客人還得靠鄰座人“幫忙”。吃完飯，有事的匆匆離開了，沒事的就待在店里，把這當個茶館，嘮嘮家常。正德老漢呢，收拾完攤子，有時也會加入進來。

常在店里的大部分都是老街里的老人，孩子不在身邊，孤孤零零的，就圖個熱鬧。“我兒子昨天打電話來了，說是要陪我出去玩兩天呢。”說話的是王大媽。

“王姐你命真好，我那兒子出了國，就把娘給忘了。”李嬸兒說著說著就抹起淚來。

“不會的，說不定啊，你兒子正準備接你去呢。”

“行了行了，你倆別說了，孩子們在外面打拼，不也是給咱掙錢呢嗎？咱也得體諒孩子吧。”，老杜頭在那搖著扇子說道。“誒，老李啊，你整天在這賣早點，你那孩子呢？”

“孩子……在外面呢。”正德老漢含含糊糊地應著，好像很害怕這個話題。

“行行行，咱都一樣，這不，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不也挺好的嗎？”李嬸兒擦掉剛才滑下來的淚珠“來來來，聊點別的……”

就這樣，日子不慌不忙地走著。

冬天到了，天氣冰冷刺骨，正德老漢的小店里卻溫暖如春，小店緊挨著馬路，位置好，天氣一轉冷，來吃飯的客人就多了，小店都坐不下了。到了半晌，客人們散去后，小店恢復了安靜。

當、當、當……傳來猶猶豫豫地敲門聲，來這兒吃飯的還真沒敲門的，正德老漢納悶兒了，抬頭一看，一個年輕的乞丐怯生生地站在門外，“大爺，外面實在太冷了，我能進來在門里待會兒嗎？”

“快進來快進來，隨便坐，開門這么長時間了，你咋剛才不進來？”

“剛才人多，我怕影響了您的生意啊。”

正德老漢眉毛抖了抖，“孩子，你等著。”一份早餐端到了這個乞丐的面前。

“不、不，我，我沒錢……”乞丐驚惶失措。

“沒事，不要錢，以后，你只要覺得冷，就來我這，餓了我就給你做飯，都不要錢。”正德老漢的眼里好象有了淚光。

“這……”乞丐愣住了，頓了好大一會兒，“大爺，您好人有好報。”店里為數不多的幾個人都溫暖地看著年輕的乞丐笑了，正德老漢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這個羞澀地吃著早餐的乞丐，若有所思的目光里竟然流露出一絲期盼。

打那以后，正德老漢的早點店全天開門了，其余時間不做飯，只收容受凍的乞丐，老街的人們也把這兒當做了茶館，常來坐坐。

日子照常不慌不忙地走著，小店里嘮著聊不完的家常，大家高興，正德老漢也高興。

在一個平常的早晨，老街的人發現，從不休息的早點店今天竟然關了門！吃不上早飯的人們感到不安，紛紛猜測正德老漢怎么了？“街坊們，老李今天連一聲招呼都沒打就關了門，會不會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該不是病了吧？”“走，瞧瞧去。”大家齊聲應道。

正德好漢看大家來了，不好意思地說：“哎呦，我老頭子能有什么事呢？今天就是有點累了，還讓大家伙兒掛著我。”

“您歇息幾天吧。”“老李啊，你也太不愛惜自己了，整天干活，也不去醫院查一查身體。”“是啊，去看看吧。”“哎，早就跟你說過，就是不聽勸。”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

“我沒事，身子骨硬朗著呢。”

早點店第二天又開張了，老街的街坊們心里都沉甸甸的，可正德老漢呢，卻像往常一樣忙碌著，時間長了，鄰居也就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直到有一天，正德老漢剛掀開籠屜的蓋子，頭一打蔫，身子一攤，徑直倒了下去。

“老李，老李，你這是怎么了？”

……

正德老漢在醫院里醒了過來。醫生過來，正德老漢做手術需要家屬簽字。“家屬……”正德老漢語塞了。“你兒子呢？快讓他回來吧。”“兒子？兒子，在外面，忙呢……”你都病成這個樣了，還忙什么？”大家七嘴八舌地勸著，正德老漢掉下淚來……

正德老漢是有妻子和兒子的，三十幾年前，就在正德老漢的店這個位置，也有一家早餐店，當時正德老漢帶著兒子來這里吃飯，正德老漢去端飯，轉眼間的功夫孩子就丟了，正德老漢找了整個街也沒找到孩子，后來知道是叫人販子抱走了，媳婦也瘋了，自殺了。當年和妻子沒登記，也就沒有孩子的戶口，找也不好找，但他相信，兒子一定會記得這個地方，就辭去原來的工作，租下這個店，一天都不敢關門，就是想等他的兒子回來找他。這一等，就是三十幾年……

正德老漢不在了，早點店還在，大家伙兒想起了每天忙忙碌碌為老街人做了三十幾年早餐的正德老漢，三十幾年的時間，已經是沒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了。有人提議：“街坊們，我們替老李在這兒等他兒子吧。”提議得到老街人的一致贊同。街坊們找到房東，把正德老漢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房東，房東也被正德老漢的執著和街坊們的情義打動，早點店留了下來。

早點店沒人做飯了，可老街人們還是每天都來，從一兩個人到整個老街食客，都聚在這里，從家里拿來早點，就在原來的桌子上，還是那六樣：雞蛋油條小米粥，咸菜包子熱豆漿，一切都沒有變。只是門口多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兒子，爸爸永遠等你回家！”

參考文獻：

[1]劉志剛，宋海東.“早點”[J].孔子學院，2016，（05）：64.

作者簡介：

張予源，山東省濰坊市，山東省濰坊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