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華
摘要:故鄉主題在魯迅作品中具有重要位置,對這個問題進行分析,有助于深度解讀魯迅作品。本文首先分析了魯迅作品中出現的故鄉元素,指出其在小說與散文中都廣泛存在。其次以四篇小說為例分析了“思鄉—歸鄉—離鄉”模式在其作品中的普遍性。最后指出其故鄉主題作品中批判性與抒情性并存的特點。
關鍵詞:魯迅;作品;故鄉
故鄉主題多次出現在魯迅作品中,作為中國現代文學的奠基人與當時新興思想的代表人物,魯迅在對故鄉的敘述中寄予了對人性和時代的思索。同一元素的反復使用必然根源于作者的某種深層認知,本文從對魯迅作品中的故鄉主題的分析入手,解讀魯迅在故鄉敘述中的深意,指出魯迅對于故鄉有一種復雜的情結,期望能夠對魯迅研究起到一些有價值的借鑒。
一、魯迅作品中出現的故鄉元素
魯迅的小說和散文中都多次出現故鄉的印記,其中以小說最為矚目。在魯迅小說中,故事的發生地經常帶有魯迅故鄉紹興的投影,例如“S城”、“魯鎮”、“未莊”以及直以“故鄉”稱之的地點。很明顯,S城是“紹興”的縮寫。魯鎮雖是魯迅杜撰出的地名,但是從其小說內容中仍然可以找到與魯迅故鄉對應之處。例如,在以魯鎮為故事發生地的小說中可以多次看到“咸亨酒店”的店名,在魯迅的故里正有這樣一家“咸亨酒店”,這家酒店離魯迅故家距離很近,是魯迅常去的地方[1]。魯迅將故鄉的真實事物寫入小說中,加之魯迅母親姓魯,可見小說中確有魯迅故鄉的影子。“未莊”這個地名也是由虛構得來,但是其中也可以尋到魯迅故鄉的真實風貌。“未莊”中所提到的土谷祠與靜修庵都在紹興,是魯迅非常熟悉的場所,作者對于迎神賽會等活動非常了解。《社戲》中提及的未莊中的“社戲”及“烏篷船”等也都是紹興經常出現的事物。故而,將“未莊”視為魯迅真實故鄉的投射也是有充分依據的。
在魯迅散文中,提到故鄉最多的是《朝花夕拾》一集,《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五猖會》《阿長與<山海經>》都是頗具代表性的篇目。在《野草》中也常可見到故鄉主題的印痕,例如其中《好的故事》描繪了一幅美好的風景圖畫,這便是魯迅夢境中故鄉的寫照。散文中寫:“我仿佛記得曾坐小船經過山陰道……”這里的山陰道指的便是紹興縣城西南一帶,這一地帶的秀美風景早在魏晉時期的《世說新語》中就有描述。故鄉已然入夢,可見故鄉位于魯迅潛意識的最深處。
二、“思鄉—歸鄉—離鄉”的言說結構
在魯迅的故鄉主題作品中常可以見到“思鄉—歸鄉—離鄉”的言說結構,其中最突出地表現在《故鄉》《祝福》《在酒樓上》《孤獨者》四篇小說中。這四篇小說具有相似的整體框架,所寫的都是我從回鄉到離鄉之間的見聞[2]。值得注意的是,在這四篇小說中,敘事人“我”回到故鄉都是因為十分偶然的原因。《故鄉》中寫道,“我”回到故鄉只是為了將母親接到異地,好讓一家人團聚,將老人搬離,可謂是永久性地別離了。《孤獨者》中則寫道:“終于尋不出什么事做,我便又決計回S城去了。”從中可以看出,“我”回故鄉并非長久之計,只是因為尚未在別處找到生計。《在酒樓上》中,“我”只是在旅行中繞道訪了我的故鄉,并非是專門為了回鄉而來。《祝福》中“我”在故鄉中已然失去了居所,借住在他人家中。從中可以看到,故鄉在這四篇小說中是一個具有疏離感的場所。雖說名為故鄉,是出生與成長之地,但是在經濟上“我”已然同故鄉斷了聯系,在思想意識上更是完全脫離了故鄉,已別有一番精神天地。在離鄉時,“我”經歷一番見聞,都懷揣一番感觸,這番感觸正是小說文本的深意所在。
從魯迅小說中,并不難看出“歸鄉”與“離鄉”的模式,但是思鄉卻不易察覺。正因為故鄉在小說文本中是一個有隔膜感的所在,所以“我”的思鄉之情是淡淡的,并未著以濃墨重彩。在《故鄉》中開頭寫道:“阿!這不是我二十年來時時記得的故鄉?”“我”此次回鄉是專為告別故鄉而來的,但是即便如此仍然對故鄉懷有如此眷戀之情,作者的故鄉情結可見一斑。
三、批判性與抒情性并存
魯迅一直被解讀為一位文化批判者,這在其故鄉主題作品中也是成立的。但是文學與人性都有其復雜性,魯迅的故鄉主題作品實際上是批判性與抒情性并存的。魯迅所言說的故鄉折射了他對當時中國社會的認識。他所描述的故鄉,可以被視為當時中國社會的一個縮影。《祝福》中“我”曾與鄉人談論“新黨”及新興思想,但是話不投機,其中反映出作者對現實社會的觀點。當時的中國正處于一個革命風起云涌的時期,但是故鄉仿佛并不受這些事物的影響,幾乎處于一種封閉的狀態。《故鄉》中“我”在聽到中年閏土叫“老爺”的那一刻,失望情緒瞬間到達了頂點。《狂人日記》是一部具有寓言色彩的作品,然而其中也有故鄉的語境在,狂人所記之日記其實是故鄉社會本質的反映。從魯迅各篇故鄉主題作品中都不難看出尖銳的批判性。
然而,魯迅筆下的故鄉也是抒情的。《朝花夕拾》中的諸多篇目都飽含深情地寫到了故鄉經歷的人和事,故鄉的風景以及童年的趣事讓作者多年之后仍然念念不忘。《故鄉》之中則有一段關于故鄉西瓜地的優美描寫,同開頭“蒼黃的天底下,遠近橫著幾個蕭索的荒村”形成了鮮明對比。思鄉是人的本能,從魯迅對故鄉的愛憎交加中可以看出他對當時中國社會的復雜情緒。愛之深,才責之切。記憶中故鄉的優美風景與溫暖人情在審美上是與傳統相適應的,“抒情故鄉”的消失也可以解讀為作者對于傳統的看法:傳統的道路不能拯救當時的社會,現代性才是唯一出路[3]。
參考文獻:
[1]周嵐嵐.故鄉視域中的魯迅小說[J].魯迅研究月刊,2013(5):68.
[2]劉天華.故鄉之旅:魯迅四篇同一種類型的小說[J].魯迅研究月刊,2013(10):31.
[3]逄增玉.啟蒙主義與民族主義的訴求及其悖論——以魯迅的《故鄉》為中心[J].文藝研究,2009(8):35.
(作者單位:中央財經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