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語

范開源

一直以為，海是空泛而虛靈的。

汪洋一片水，彌漫在陸地和陸地的間隙，填補了每一處空白，也填補了每一處未知的地域。海素來是神秘的，正是由于它的存在，人類歷史上才多了那么多未解之謎。

也曾認真思考過大海，卻從未得見其真容。海風咸濕的氣息，也未嘗領略過。不久前去海邊一覽，倒也頗為壯觀。海面自然是一望無際的，遠處水天一色，碧波蕩漾，銀光點點，磅礴壯闊。又恰逢落雨，雨水相融，天地間滿溢著水色，自有一番大氣而雄壯的意味。

只可惜沒真正看到大浪。

從很小的時候起就一直敬畏巨大的東西，這大抵也是本性。據調查顯示，大多數人對體積大于正常人體三倍以上的生物都會產生畏懼之心。我自不例外。也因此很喜歡搜一些巨獸的圖片或是有巨怪的影片來看，看一次有一次的刺激。這巨浪雖不是生命，卻也一直是我所向往的。盡管我知道真正的巨浪只有在海上才能見到，心中卻難免有些遺憾。

大海常在文學中被提到，不管是原意也好還是比喻也罷，一直以來，它都象征著美好和寬容，想必也與人對它的第一印象有關。海面日復一日地潮起潮落，溫柔的海風，淡淡的蔚藍，無不在向我們綻放著美麗和溫軟。海面如鏡，海邊無際，海浪無聲，在邈遠間就構成了人們心中所真正向往著的伊甸園。躺在沙灘上靜觀潮汐起落，聞海鷗輕鳴，在海風輕撫間，肆意隨心，悠然自在。

時常會想，大海正如一位活了不知幾十億年的老者，微笑著靜靜地看著地球的演變。從第一只木舟入海，到如今千帆競發，它不發一言，卻是所有歷史無聲的見證者。大海從未變過，云蒸霞蔚，周而復始。現在我們在海邊隨意掬起的一捧水，只怕就是數十億年前梁龍棲息地旁的湖中之水。每一滴水都從未變過，從未失去。它們在地球上已不知輪回了多少萬個春秋冬夏，也將繼續執著而沉默地輪回下去。

海是歲月，海是生命，海是心底的真，海是記憶里無垢的凈土。它就如一個過客，卻在每一個見過它的人心里烙下印痕。它是寬闊磅礴的代名詞，是無垠夜空中那顆明亮的北極星。它的潮起汐落是呼吸的律動，蔚藍是它生命的顏色。無論發生什么，大海始終巋然不動，如佛前拈花的微笑，亦如我自淡然與安寧，任它洪水滔天，只待天晴風平仍是浪靜。

我們都活在同一片大海里，每個人都在窮盡一生游向上方，只求能躍出水面看一看那縷始終照耀著水面的攝人心魄的光芒。我們在這片海域里拼力上游，越接近海面，水越明亮而清澈，洇散著暖心的波紋，蕩起一圈圈心湖的漣漪。當我們用盡氣力縱身一躍的時候，迎接我們的是破水時嘩啦的聲響和那縷晴明而溫和的光。而直到那時我們才發現，一直以來所追求所向往的光芒，不過是萬千日光中的一束罷了。海面之上，才是真正美好而靜謐的嶄新的大千世界。

海浪無聲，磨碎了多少年的歲月舊事，沖刷著上千載時光的塵埃。任滄海桑田，年歲變遷，海永遠都在那里，靜觀陸地上的人來人往、世事更迭，最后同地球一起，消融在幽深而黑暗的時光里。

我想，這大概便是它的命運吧。

（指導教師：王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