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質量：來自基本篇章的寫作經驗

程澤華

當下，中學生議論文寫作出現了越寫質量越下降的現象。有的同學說，辛辛苦苦地練了十多篇議論文，得分越來越低，這讓人很崩潰。在中、高考中，學生的議論文寫作也同樣受到了命題老師的“冷視”，考場議論文多落入三、四類卷中。

議論文寫作為什么會出現這種“令人悲催”的現象？我想，基本篇章設計經驗的缺乏，是重要原因。

中學生議論文篇章結構經驗一是指關于段落篇章的建構經驗，一是指關于整體篇章的建構經驗。前者指向局部，后者指向整體。要想提高議論文的寫作質量，就要通過議論文積累基本而扎實的篇章經驗。議論文寫作，不把重心瞄準基本而扎實的篇章經驗的豐富與提升，效果會打折扣的。

一、重視段落篇章的建構經驗

對于初學議論文的學生來說，建構有機的段落篇章的經驗，非常重要。許多學生在議論文寫作中，不重視議論文段落篇章的審視研究，不重視段落結構的有機建構，不重視段落結構的有效表達。有時候，議論段落雖然寫出來了，但是缺少論證的力度、表達的效度。真正有效的議論文篇章訓練，應該從段落篇章建構開始。學生能夠把一個論證段落寫得層次分明、扎實有序，議論文整體的篇章結構設計也便完成了。

日常議論文寫作教學中，我們有必要引導學生鑒賞高質量議論文的段落篇章。著名語言學家王希杰在論述陸游的著名觀點“功夫在詩外”時指出——陸游教誨兒子說：“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詩外。”問題是：第一，何謂“詩內”和“詩外”？不同人必然會有不同的劃分法。第二，“詩內”和“詩外”哪個更重要？需要進一步研究。第三，“詩外”之“外”，“外”到什么程度？之外無邊無際！第四，可能有“詩內”和“詩外”并重、均精通的詩人，“詩內”精通、“詩外”不行的詩人，“詩內”和“詩外”都不行的詩人，“詩內”白癡、“詩外”一流、有權有勢有錢有心計的詩人。推而廣之，各行各業，都有“功夫在×外”的問題，也就有這樣的各種人物。

溫儒敏先生在《低調而感人的北大教授》中論述李小凡教授堅持去方言區做調查30年，幾乎“跑遍大江南北”，“積累和形成了大規模的方言語料庫”。溫儒敏先生認為，“板凳要坐十年冷”，李小凡教授“做到了”。在“爭項目、出成果”的浮泛學風中，李小凡教授沉著堅毅做學問的精神，鳳毛麟角。我們看溫儒敏先生在一個段落篇章中的議論——

小凡老師堅持30年做方言調查，是什么讓他如此著迷？當然有學術求真的動力，更有教師的責任感。我問過他，年年都要去調查，煩不煩？他說每年所調查區域對象有別，可以引發研究的許多題目，而且對語言專業的學生來說，方言調查是打學術基礎，有利于日后的專業發展。即使學生畢業后不從事學術，大學期間接觸一下社會也總有好處。他總是從學生的成長角度來考慮，把教學看得很重。

李小凡老師是北大普普通通的教授。他說的“課大于天”，洋溢著的就是教師的高度的責任感。怎樣把這種責任感展現出來？溫儒敏先生的論述方式很獨特。他先通過設問引起讀者關注“責任”，然后通過“我問過他”的實際采訪，引導讀者關注30年做方言調查的意義，并把“做方言調查”上升到學生成長的層面審視。這樣，李小凡老師“把教學看得很重”的責任感，就落到了實處。當下議論文寫作中，學生存在的最大的問題是，表達方式單調，語言空洞無物。即便圍繞某個題目寫成了議論文，也不能給你留下鮮明深刻生動的印象。溫儒敏先生的語言樸素無華，一個自我設問、一個我問他答，便建構了有機的段落篇章結構。

議論文寫作中，有必要引導學生研究段落篇章的結構，通過審視有機而藝術的段落篇章，積累議論文段落篇章設計的經驗，從而為議論文段落篇章的設計打下良好基礎。

二、重視整體篇章的設計經驗

在重視段落篇章設計的同時，還要重視整體篇章設計的訓練。我們首先要引導學生去研究經典議論文的篇章。比如，蘇洵的政論文《六國論》，就是整體篇章設計上的典范作品。

蘇洵在第一段的開篇就直截了當地亮出了鮮明的觀點，“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接著在嚴密的邏輯分析的基礎上深化自己的觀點，“不賂者以賂者喪，蓋失強援，不能獨完。故曰：弊在賂秦也”。這樣，蘇洵就言簡意賅、無懈可擊地抓住了論題的中心。《六國論》的第一段實際上起到了綱舉目張的作用，后面的內容實際上就是圍繞第一段展開的。二、三兩段中，蘇洵以史實為據，分別就“賂秦力虧”的韓魏楚三國遷滅與“未嘗賂秦”的“齊人”“燕趙之君”這兩類國家從正面論證“弊在賂秦”。接著，蘇洵大膽假設深化觀點：“向使三國各愛其地，齊人勿附于秦，刺客不行，良將猶在，則勝負之數，存亡之理，當與秦相較，或未易量。”“以賂秦之地，封天下之謀臣，以事秦之心，禮天下之奇才，并力西向，則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這是從反面論證“弊在賂秦”。

《六國論》的整體篇章設計呈現鮮明的智慧性。其基本思路是提出問題、分析論證問題、解決問題。對于“弊在賂秦”，作者從正反兩方面層層論證后，才得出了“為國者無使為積威之所劫”的結論，從而告誡北宋統治者不要“以天下之大，而從六國破亡之故事”。當然，蘇洵不是“就事論事”，而是“借題發揮”。行文中，蘇洵強調六國滅亡之“弊在賂秦”的觀點目的是“借古諷今”，批評北宋王朝對遼和西夏實施的屈辱政策，明確告誡北宋王朝要吸取六國滅亡之教訓，重整江山，再求突破。從篇章結構設計的藝術上看，《六國論》觀點鮮明，層次清晰，論證有力。

議論文整體篇章結構，一般被表述為提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三段論，但鮮明而有個性的議論文的整體篇章又并非一成不變。比如寫作“扛起時代的責任”，有的學生按照古今正反對比的方式，有的學生展示“扛起時代的責任”的鮮明形象，有的學生多角度分析為什么“扛起時代的責任”，有的學生論述歐美青少年怎樣“扛起時代的責任”，有的學生剖析古今中外的文學名著中“扛起時代的責任”的意義……因此，在加強議論文整體篇章結構訓練的過程中，我們要不斷引導學生整體突破，在各種篇章結構的設計表達過程中，積累篇章設計經驗，提升整體篇章結構的審美批判能力。當然，如何引導學生在不同篇章結構共性經驗的基礎上，結合新材料作文的價值追求，創造設計出有個性的整體篇章結構，仍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為了積累整體篇章結構的設計經驗，提高學生在整體篇章結構上的審美鑒賞能力，在議論文寫作教學中，我們可以采用范例引領的方式，在對諸多優質議論文篇章結構的審視中，在對諸多優秀議論文篇章結構的鑒賞中，讓學生不斷積累在篇章結構上的經驗，為具體的寫作表達打下良好的基礎。在具體的議論文寫作過程中，要不斷強化整體審視議論文篇章設計的能力，從而訓練好把握議論文整體篇章結構的能力，這樣學生才能寫出觀點鮮明、結構靈動和語言生動活潑的高質量議論文來。

作者簡介：《語文知識》雜志社編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