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出版業背景的學術出版考察

桂方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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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出版業背景的學術出版考察

桂方海

（西北大學出版社，陜西 西安 710069）

學術出版能夠展現學術研究成果、推動科學研究進步，在整個出版業中意義重大。但是，當前的學術出版在表面繁榮的背后隱藏著原創能力不足、內容復制過剩的問題。本文擬基于行業背景分析當前的學術出版，試圖解決學術出版面臨的原創能力不足問題。

學術出版；原創不足；原因分析；建議

學術出版發揮著開啟民智、傳播文化、創新思想、資政育人、服務社會的功能，“學術出版是一個國家思想創新、科技創新、文化傳承的最直接體現，學術出版的實力和水準是一個國家經濟與文化發展水平的重要標志，反映了一個國家的文化軟實力和文化影響力?！盵1]“沒有文化的復興，不可能實現中華民族的真正復興；沒有學術出版的強盛，也很難稱得上真正的文化強國?！盵1]那么，我國學術出版的現狀如何呢？

一、創新能力不強、原創不足的學術出版

學術著作整體水平不高、創新能力不足、優秀的原創作品少、產品結構趨同、規范化程度低、國際影響力差是當前我國學術出版的突出問題。學術出版物數量雖然很大，但質量不高，真正被國外大學圖書館收藏的數量很少，能被翻譯成其他語言真正進入國際學術交流體系的出版物更是少之又少，2016年，全國出版的262415種新書，版權輸出美英德法等國家的圖書僅2346種[2]。特別是在社會科學領域，缺乏能參與全球化快速發展中的文明對話和科學交流的出版物。

學術出版物所體現的文化軟實力和競爭力較弱，與實現中華民族復興的中國夢、建設文化強國的要求相距甚遠。這種現狀從根本上講，與出版的知識創造和生產方式有關，涉及出版業的外部環境與內部機制體制。從出版物生產方式及流程，可以看出出版產業特殊的性質和產業鏈條不同主體的責任與價值架構。下面通過出版物生產方式模型分析學術出版問題，并針對問題提出解決建議。

二、出版的知識創造和生產方式模型

回顧我國的出版歷程，出版的知識創造和生產方式經歷了以下幾個階段。

1.傳統的學術著作出版模式

新中國成立至改革開放初期，出版沒有市場化，圖書需求遠遠大于供給，出版學術著作是眾多學者傾其一生的追求。這一時期的出版生產模式如圖1所示：

這種出版模式的特點是生產主導需求，有充分的市場，有產品就有買者。出版立足于作者作品，沒有作者的作品就

圖1 新中國成立至改革開放初期的出版生產模式

沒有編輯加工的內容資源，一切從作者開始，出版物的數量與質量受制于作者。作者是擁有學術理想和文化情懷的專家，他們有自覺的文化擔當責任與學術繼承創新精神。編輯有獨特的眼光、出版卓識和職業熱忱，擅長發掘和培育優秀作者。作者接受約稿，視其為神圣而高貴的事業，能夠凝神聚力，傾心于學術，一部書稿從醞釀、寫作、反復修改到成稿、出版，整個過程往往需要較長時間，甚至“十年磨一劍”，創作出的是能夠經受時間檢驗的學術精品。

2.策劃引領的學術著作出版模式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化、出版業的市場化發展，從滿足市場需求出發，包括出版者與作者在內的出版生產力迅速發展起來。作者展示自身學術創作的要求隨著政治、經濟、文化、科技、教育事業的發展空前提高；面向市場經營的出版，要求有充分的內容資源，從而在原有編輯隊伍中專門分工出策劃編輯，通過前期策劃，促進創作，引領創作，以滿足圖書市場更大的需求?？蒲谢鸷蛯W術考評（職稱）制度的推動，學術出版迅速發展起來，相當部分的學術著作是為基金項目結項或學術考評出版的。呈現了以下學術著作生產出版模式如圖2所示：

圖2 改革開放后的學術著作生產出版模式

這種出版生產模式，大大提升了出版產業規模，在出版過程中借鑒國外同行經驗，實施學術出版同行匿名評審制度。對學術著作的質量進行專家評審，既是出版市場化以來出版主體的責任覺醒，也是對編輯學者化時代一去不復返的有益調整與補充。當然，策劃編輯成為創新活動的組織者和主導者，無疑需要較高的出版和學識學術素養，了解讀者、熟悉市場，能站在學術前沿提出策劃并組織選題實施，有效推進學術出版，同樣了解政府和社會團體等組織機構對學術出版的支持政策，有相應的協調組織能力。同行匿名評審制度和對策劃編輯出版素養的要求均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學術出版的質量。

3.失卻規范、利益扭曲的出版（生產）模式

隨著出版市場化的深入，作者“湊數”和出版利潤最大化，出版社依靠品種數量增長擴大產業規模，評職晉級、結項交差，作者的功利心不斷增強，這些都導致出版過程充滿功利化傾向。自費出版、補貼出版常態化，嚴格的出版審稿程序形同虛設，特別是近年來出版業的市場化轉型、贏利壓力及 GDP追求，出版者自身也在不斷地消解出版的嚴肅性。資助額達254.9億元的兩大科學基金[3]的學術成果轉化及評職晉級，不斷催生著大量的學術著作，形成充足的學術出版資源供給，致使學術出版的生產過程出現了不策劃，只接受自費和補貼出版，減少了出版自身學術策劃的職能和專業評審質量，學術出版的匿名評審流于形式，出版失去規范。學術出版的編輯加工功能弱化，對學術創新的要求也大大下降，出版流程簡化讓學術的職能放棄、職責失守，形成如下的生產模式如圖3所示：

圖3 出版市場化后的生產模式

在這種出版生產模式下，出版“空心化”，只是單純的來稿、印刷和交貨，出版等同于印刷。作者和編輯“十年磨一劍”的執著被金錢和名利洗滌一空，出版社對粗制濫造、缺乏創新的作品大開綠燈，助長了創作方的劣制，出版的內在活力被掏空。

學術著作中相互依存著經濟價值和文化價值，當出版經濟價值支撐文化價值的學術著作時，學術著作的質量就難以得到保證。當出版者看重出版產業經濟屬性而忽略出版產業文化陣地的公益性時，無形中促進了學術亂象的產生和學術著作質量的低下，出版社為追求經濟利益，喪失了對學術的敬畏之心，出版“不差錢”卻“差了學術”的平庸之作。學術界簡單量化管理學術研究成果及學術評價機制偏失，讓學者失去了安心治學、淡泊名利的文化精神，學術研究成為碼字競賽，產生了大量的職稱著作與課題結項著作。這樣以來，出版社、學者都喪失了出版高水平學術著作的冷靜和從容，在爭取出版量、資助量的怪圈中循環。

學術出版物自身的價值表現在圖書定價（實體價值）上，促進人們轉變觀念、提升技能則是其社會價值，對個人或社會的意義遠遠大于以定價為交易的付出，其社會價值（文化價值）遠遠大于以產業形式存在的產品的支付價值。然而，能夠產生較大社會價值學術著作的作者，既不能從巨大社會價值中獲得高額的經濟回報，也難以獲得較大的榮譽感。實體價值只與出版者、讀者相關，社會價值屬于社會。因而，圖書出版業原創性的增強，潛在地和社會相關，各種社會支持、資助，政府各種立項資助，與其都有必然的聯系，出版離不開現實的土壤，靠出版社單方面解決學術著作原創不足的問題是不現實的。

三、增強學術著作原創性的建議

承擔著文化積累與精神傳承雙重責任的學術出版，具有專業、高端、小眾的特點，出版物經濟屬性和文化屬性的雙重屬性決定了完全依靠出版社的社會責任感，維持高質量的學術出版是不現實的，需要國家財政、稅收政策的支持，也需要構建政府加強學術道德的宣傳教育、科研單位完善學術著作的質量考評體系、出版社完善選題論證的“三位一體”的提升學術出版質量機制，良好的出版環境，需要作者、讀者和政府相關部門共同營造。因而，解決創新能力不強、原創不足的學術出版，需要從外部改善與內部優化兩個方面著手。

出版作為文化產業的主體組成部分，需要文化發展戰略的支持，產業性質和戰略性地位決定了它的存在發展，和國家的財政、稅收政策密切相關，和國家軟實力構建需要的文化與學術環境有關。因此，外部改善需要從以下方面著手：一要完善出版產業政策，加大財政、稅收對出版產業發展的支持，建立扶持精品生產的引導機制、支持出版業改革發展的政策機制，構建評估出版業利于文化貢獻的良性評價體系和機制；二要強化政府的服務職能，構建并切實實施適合人文社會科學的自生產和傳播規律的學術評價體系和學術出版規范，建立和健全同行專家對論著以形式評價為切入點、內容和效用評價為核心的評價體系；三要加大對學術著作出版政策的扶持力度，將推進原創學術出版與國家精品出版規劃結合起來，發揮國家出版規劃、出版基金的引導作用，對學術著作出版給予資金資助，對社會效益好、樹立品牌的文化精品項目設置特殊貢獻獎，建立和完善推進原創學術著作出版的體制機制；四要在全社會倡導弘揚人文理性、尊重社會科學的專業精神，提高學術原創意識；五要將出版學術著作的數量和質量作為考評出版社的重要指標，加大對學術著作內容考核的分量，在各種評獎中把原創性作為重要指標一以貫之地執行，同時建立學術著作出版與創作的黑名單制，不負責任的出版社、偽學術著作的作者，不得進入基金支持、項目扶持及其他“文化例外”政策的門檻。

出版作為產業的體制機制、行業自律管理、出版從業者的專業學術素養等均影響著學術出版的質量，因此，內部優化宜做好以下工作：一要將原創性的學術出版作為出版的自覺追求，始終將出版精品力作作為出版理念，綜合考慮兼及其他利益主體的具有社會價值的高遠目標；二要切實落實選題論證制度，選題論證不把作者單位、身份、地位、聲望與作品簡單地劃等號，選題論證過程集思廣益、優中選優；三要建立科學嚴謹的評審機制，把內部“三審制”與外審相結合，把內容質量當作出版業自身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四要加強人才隊伍培養，培養編輯的文化自覺意識和文化擔當責任，通過培訓不斷提升編輯的專業技能，對承擔優秀學術著作的編輯淡化經濟考核指標；五要構建現代文化傳播體系，利用現代傳播平臺擴大學術著作的傳播，增強學術著作的社會影響力，凸顯學術著作的社會效益。

[1] 鄔書林.加強學術出版打牢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知識根基[N].中國新聞出版報,2013-08-16.

[2] 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規劃發展司.2016年全國新聞出版業基本情況[N].中國新聞出版廣電報,2017-07-25.

[3] 中央電視臺.2017年度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申請量總資助金額創歷史新高.2017-08-25.

[4] 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辦公室.2017年國家社科基金年度項目和青年項目立項結果公布,2017-07-04.

[責任編輯：東方緒]

2018-01-08

桂方海，男，西北大學出版社副總經理、副編審，主要從事出版實務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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